国家博物馆非遗大展的筹备工作紧锣密鼓地展开。“薪传”工坊与云南村落合作的“青光釉”琉璃玉壶春瓶,作为重点展品,被安排在了展厅的核心位置。其深邃如夜空、星斑流淌的釉色,在精心设计的灯光下焕发出梦幻般的光华,吸引了无数预展嘉宾的目光。
史小军、陈墨和阿月站在不远处,看着围观人群惊叹的表情,心中充满了自豪与期待。这不仅是一件艺术品的展示,更是对“星火计划”成果最有力的宣告。
“陈教授,小军哥,”阿月轻声说,脸上带着红晕,“我爹说,村里好多年轻人看到报道,都主动问起能不能学这手艺了。”
“这就是我们想要看到的,”陈墨欣慰地说,“让技艺本身散发魅力,吸引更多的人回归根源。”
史小军点点头,目光扫过展厅。这里汇集了来自全国各地的顶尖非遗项目,剪纸、刺绣、泥塑、木雕……琳琅满目,生机勃勃。他看到了许多和阿月、阿乐一样年轻而专注的面孔,他们站在自己的作品前,眼神清澈而坚定。一股强大的、同气连枝的感觉在他心中涌动。
预展酒会上,陈墨作为特邀学者发表了简短的演讲。他没有过多谈论具体技艺,而是着重阐述了在全球化背景下,守护工艺本源、建立行业共识、共同应对挑战的重要性。他正式提出了筹建“中华传统技艺保护与发展联盟”的构想,呼吁志同道合者携手,为传统技艺的当代生存与发展探索路径。
演讲引起了热烈反响。许多传承人、学者和机构代表主动上前交流,表达加入的意愿。场面热烈,希望之火似乎在每个人眼中点燃。
然而,阴影从未远离。
就在预展第二天,一篇题为《是守护还是垄断?——‘联盟’背后的隐忧》的文章,悄然出现在几家颇具影响力的海外艺术媒体和国内某些“公知”的社交媒体账号上。文章看似客观,却巧妙地引用了“不愿透露姓名的业内人士”的话,质疑联盟的动机,暗示其可能形成“技术壁垒”,排斥“非体系内”的传承人和创新者,甚至将“百工坊”这类造假行为轻描淡写地归咎于“主流体系对民间智慧的忽视与打压”。
紧接着,一些关于“星火计划”的负面言论也开始在网络上发酵。有人质疑学员作品的“原创性”,称其为“古人的复印机”;有人嘲讽史小军和陈墨是“用情怀绑架市场”;更有人将阿月那件“青光釉”玉壶春瓶与国外某当代玻璃艺术家的作品进行牵强附会的比较,暗示“借鉴”与“模仿”。
“回声”计划开始了。试图用混淆视听、挑动对立的方式,瓦解刚刚凝聚起来的人心。
工坊里,年轻的学员们有些气愤难平。阿乐盯着手机上那些恶意评论,眉头紧锁。Luna则快速敲击键盘,搜集着这些言论的源头和传播路径。
“沉住气。”史小军对大家说,语气沉稳,“狗叫得响,不代表路就走错了。我们做我们该做的事,用作品说话。”
陈墨也显得很平静:“意料之中。这说明我们触碰到了他们的痛处。联盟的筹建不但不能停,还要更快,更公开透明。我们要用行动证明,我们追求的是共享、共治、共赢,而不是垄断。”
他们迅速行动起来。陈墨联系了多家权威媒体和友好的学界人士,正面回应质疑,详细阐述联盟的开放式架构和公益宗旨。史小军则带着阿乐、Luna等人,加大了在社交媒体上展示工坊日常、教学过程和学员思考的力度,让公众看到传承的真实面貌与开放心态。
同时,在王队提供的安全建议下,他们开始有意识地接触那些被“百工坊”边缘化或利用过的、但本质并不坏的民间匠人,向他们伸出橄榄枝,提供技术支持和认证渠道,分化瓦解对手的潜在阵营。
这是一场在舆论场和人心上的无声较量。每一篇澄清的文章,每一次真诚的展示,每一个被争取过来的匠人,都像是在汹涌暗流中投下的一颗定锚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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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点:槐荫居
史建国老人的身体时好时坏,但精神却异常清明。他很少过问工坊和联盟的具体事务,却常常抱着小儿子史明辉(修正:第二个儿子,此时约两三岁),坐在石榴树下,指着耳房的方向,用含糊却坚定的声音说:“看,咱家的根……在那儿。谁也搬不走,谁也……仿不了。”
齐若萱操持着家务,照顾着一老一小,将槐荫居打理得井井有条。她是这个家最稳定的后方。每当史小军带着疲惫回来,总能吃到一口热饭,感受到一份毫无保留的支持。家的温暖,是抵御一切风浪的最强堡垒。
一天深夜,史小军独自在工坊整理联盟倡议书的签名名单,手机响起,是一个加密号码。
对方声音经过处理,语速很快:“史先生,‘百工坊’对你们的联盟很忌惮。他们准备在境外注册一系列带有混淆性的‘中华传统工艺’品牌,抢注相关商标和域名,并利用资本优势,扶持一批符合他们标准的‘传承人’,与你们打擂台。目标是……在海外市场,定义什么是‘真正的’中国传统工艺。”
电话戛然而止。
史小军放下手机,走到窗边,看着窗外沉静的夜色。对手的反扑,从线上舆论蔓延到了线下商业规则的篡改。这场仗,越来越复杂,战场也越来越广阔。
但他没有感到畏惧,反而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清醒。他想起父亲守护四合院的执着,想起张师傅传授技艺时的严格,想起陈墨洞察赝品时的锐利,想起阿月烧出“青光釉”时的狂喜,想起阿乐沉静的眼神和Luna专注的表情……
他们要守护的,不仅仅是一件玉佩,一门技艺,更是一种话语权,一种对文化解释权和未来走向的把握。
他回到桌前,在倡议书后加上了一条:
“联盟首要任务之一:建立并推广‘中华传统技艺溯源与认证标准体系’,联合法律机构,开展全球范围内的商标、专利及知识产权保护工作,为正本清源提供制度保障。”
长河奔流,星火不灭。真正的终局,并非一场喧闹的胜利庆典,而是将守护的根系,扎得更深、更广,直至与这片土地的文化血脉彻底相连,无可撼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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