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加哥联合中心医院的VIP病房，厚重的石膏终于被拆除，取而代之的是更轻便但依然坚固的护具。林岩的手臂暴露在空气中，皮肤苍白萎缩，肌肉线条模糊，一道狰狞的手术疤痕如同蜈蚣般爬在小臂外侧。持续的麻木感如同厚重的湿布包裹着手掌和小指、无名指，而深埋在尺骨部位的金属钢板则带来一种冰冷、异物的存在感，伴随着阴雨天或过度活动后难以忽视的钝痛。物理治疗室的每一次复健都像一场酷刑，电刺激的麻痒感、被动拉伸带来的撕裂感，以及尝试主动屈伸手指时那令人绝望的无力感，都在提醒着他“终结性”判决的沉重。
病房的电视成了连接外界的唯一窗口。体育新闻滚动播放着联盟动态，芝加哥公牛队的消息总是占据显眼位置：
“公牛队凭借新援老将射手克莱德·霍林斯的稳定三分输出，客场险胜尼克斯，豪取七连胜！”画面里，克劳斯那张肥胖的脸上带着志得意满的微笑，与霍林斯握手——后者正是用那价值82.3万美元特例签下的“及时雨”。
“乔丹天神下凡，50分率队逆转热火！皮蓬全能发挥，罗德曼篮板机器本色依旧！”公牛队高歌猛进，牢牢占据东部前三，仿佛那个被裁掉的1547美元零件从未存在过。然而，细心观察，能发现一些微妙的变化：霍林斯的防守脚步明显迟缓，成为对手针对的突破口；库科奇在有限的替补时间里，眼神偶尔会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游离，仿佛在计算着什么；而罗德曼，在一次激烈的篮板争抢后，罕见地没有去挑衅对手，而是烦躁地揉着自己酸痛的肩膀，对着场边替补席的方向低吼了几句无人听清的话。
电视画面切换：
“休斯顿火箭队客场再遭滑铁卢，不敌弱旅快船，遭遇五连败！更衣室气氛凝重！”
“奥拉朱旺独木难支，空砍30+15！火箭后场双枪持续低迷，进攻效率联盟垫底！”
“火箭管理层震怒？传闻奥蒂斯·索普训练状态糟糕，可能失去首发位置！”镜头捕捉到火箭队训练馆外，鲁迪·汤姆贾诺维奇行色匆匆，眉头紧锁，手里拿着一叠厚厚的报告，对记者的追问置若罔闻。
林岩的目光在火箭队失利的新闻画面上停留了很久。他看到了奥拉朱旺脸上难以掩饰的疲惫和失望，看到了火箭队替补席上弥漫的低迷气息，更看到了那个被媒体点名、可能失去首发位置的大前锋奥蒂斯·索普——一个身材高大但移动缓慢、进攻手段匮乏、防守端时常成为漏洞的球员。经纪人艾伦带来的那份火箭队“地狱级”体检邀请函，正静静地躺在床头柜上。
联盟的其他角落，齿轮依旧按部就班地转动：
纽约总部：大卫·斯特恩在新闻发布会上侃侃而谈联盟全球化进程和创纪录的收视率，对芝加哥公牛队“妥善处理伤病问题并保持竞争力”表示赞许。关于林岩的“终结性伤病”裁定，早已被新的劳资谈判议题和球星花边新闻淹没。
球员工会：比利·亨特仍在为林岩争取那点微薄的伤病补偿金进行着技术性拉锯，但这更像是一场象征性的战斗。工会的主要火力已转向新一轮劳资协议谈判的核心条款，林岩的案例被归档为众多“系统性问题”中的一个注脚。
训练馆与赛场：新秀们在拼命表现，老将们在为下一份合同挣扎，球星们闪耀着光芒，伤病名单不断更新又填补。每一天都有新的名字被提起，也有旧的名字被遗忘。NBA这台庞大机器的轰鸣，足以淹没任何个体的悲鸣。
物理治疗师的声音将林拉回现实：“林，今天的电刺激强度要增加了，会有点难受，忍住。”冰凉的电极贴上皮肤，强烈的电流瞬间穿透麻木，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让他猛地吸了一口冷气。
他看着电视里火箭队又一次进攻失误，被对手轻松打反击的画面。休斯顿的混乱和失败，与他此刻在复健中承受的痛苦，形成了一种奇特的共鸣。那支远在德克萨斯州的球队，像一个同样陷入泥潭的挣扎者。而那个叫奥蒂斯·索普的名字，以及鲁迪·汤姆贾诺维奇口中“地狱级”的体检，像黑暗隧道尽头极其微弱、却真实存在的一缕光。
林岩咬紧牙关，对抗着电流带来的痛苦，目光死死盯着屏幕上火箭队的首发大前奥蒂斯·索普笨拙的防守脚步。汗水从他额头滑落，滴落在复健器械上。每一次刺痛，每一次肌肉的微弱抽搐，都像是在为那场渺茫的休斯顿之行积攒微不足道的筹码。公牛队的胜利欢呼和火箭队的连败阴云，在病房的电视屏幕上交替上演，构成了他养伤恢复期冰冷而现实的背景音。而在这背景音下，一股无声的力量，正在这具被宣判“终结”的身体里，伴随着痛苦和电视屏幕上的混乱，极其缓慢、却异常坚定地重新凝聚。通往休斯顿的道路，注定布满荆棘，但第一步，他必须重新学会在这痛苦和麻木中，控制住自己那该死的、几乎不属于自己的手指。
飞卢小说网 b.faloo.com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优质火爆的连载小说尽在飞卢小说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