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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人勿近—忘川书店 第2章 抉择与烙印

陈默站在原地,像一尊被雨水打湿的石雕。时间仿佛被这狂暴的雨夜拉长了,每一秒都沉重得令人窒息。怀里的《渡魂谱》冰冷坚硬,那十个血字的灼热感却仿佛还残留在指尖,烙印在脑海。

“七日亡魂聚,血染引路灯……”

他低声重复着,声音干涩沙哑,几乎被雨声吞没。目光再次投向门口,那个男人依旧一动不动,只有微弱的、几乎被雨声掩盖的呼吸证明他还活着。后颈那个狰狞的烙印,在书店透出的微光下,边缘的焦黑色泽更加分明,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不详。

理智在尖叫:关上门!拉上窗帘!报警!把这一切麻烦都丢出去!这男人身上带着非人的印记,那本破书又发出如此邪异的警告,沾上他,绝对后患无穷!他好不容易才在这间小小的书店里找到一丝脆弱的平静,他不想再被卷入任何与那个冰冷世界有关的漩涡!

可是……那烙印带来的灼热感……还有刚才《渡魂谱》的反应……这一切都太诡异了!这个男人……他到底是什么?

窗外的雨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反而更加狂暴。雨水像瀑布一样冲刷着玻璃,书店里温暖干燥的空气似乎也抵挡不住那股从门口缝隙渗入的、带着死亡烙印气息的阴寒。那个男人再这样淋下去,恐怕真的会死。

死在他书店门口。

那十个血字预言会因为他见死不救而应验吗?还是说,救了他,反而会加速那预言的到来?

陈默的眼神在昏暗中激烈地挣扎着。最终,那点残存的、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恻隐之心,以及对这未知谜团的一丝探究欲,压倒了逃避的欲望。他不能眼睁睁看着一个活人死在他门口,尤其是一个似乎和他这该死的“天赋”以及这本邪书有着诡异联系的人。

他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灌入肺腑,让他混乱的头脑清醒了一瞬。他不再犹豫,猛地转身,快步走到门边。

“咔哒。”

老旧的黄铜门栓被拉开的声音在寂静的书店里格外清晰。

“呼——!”

狂风裹挟着冰冷的雨水和浓重的水汽,瞬间灌了进来,吹得陈默一个踉跄,额前的碎发瞬间湿透贴在皮肤上。刺骨的寒意让他打了个哆嗦。他眯起眼,顶着风雨,艰难地跨出门槛。

雨点立刻像冰雹一样砸在他身上,单薄的毛衣瞬间湿透,黏腻地贴在皮肤上。他顾不上这些,弯腰抓住那个昏迷男人的手臂。

触手一片冰凉僵硬!那感觉不像活人的手臂,倒像一截在冰水里浸泡了很久的木头。

好沉!

陈默咬紧牙关,用尽全身力气将男人沉重的身体往店里拖。男人的风衣吸饱了雨水,沉重得如同灌了铅。冰冷的雨水顺着陈默的头发、脸颊流进脖子里,刺骨的寒意让他牙齿都在打颤。门口狭窄的台阶成了最大的障碍,他几乎是连拖带拽,才将这个不省人事的“麻烦”弄进了书店温暖的灯光下。

“砰!”

书店的门被他用尽全力关上,隔绝了外面疯狂的雨世界。世界瞬间安静了不少,只剩下两人粗重的喘息声和雨水顺着衣服滴落在地板上的嘀嗒声。

陈默靠在冰冷的门板上,大口喘着气,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他低头看着地板上那个水淋淋的男人,像看着一个巨大的、湿透的、散发着危险气息的谜团。

男人被拖进来时姿势有些扭曲,风衣散开,露出了里面同样湿透的黑色衬衫。陈默的目光再次落在他后颈那个烙印上。在书店温暖明亮的灯光下,那烙印的细节更加清晰:复杂的几何线条交错盘绕,中心一点暗红如同凝固的血痂,边缘的皮肤呈现出一种被高温灼烧后特有的焦黑卷曲状。一股淡淡的、混合着焦糊和铁锈的气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陈默蹲下身,犹豫了一下,伸出手,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个狰狞的烙印,探了探男人的鼻息。气息微弱,但还算平稳。他又摸了摸男人的额头,入手一片滚烫!高烧!

“麻烦果然还是进来了……”陈默低声自语,语气复杂。他环顾了一下自己小小的书店,最终目光落在角落那张他偶尔看书打盹用的旧沙发上。

又是一番艰难的挪动。当陈默终于把这个昏迷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男人安置在还算干净的旧沙发上时,他已经累得几乎直不起腰。

他找来几条干净的旧毛巾,胡乱地帮男人擦掉脸上和头发上冰冷的雨水,又在他额头上覆了一条冷水浸过的毛巾降温。做完这一切,他退开几步,抱着胳膊,靠在冰冷的书架上,沉默地审视着这个闯入他世界的“灾星”。

男人湿透的黑发凌乱地贴在苍白的额头上,即使昏迷着,眉宇间也紧紧蹙着,仿佛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他的五官轮廓深邃,即使在狼狈中也能看出原本的俊朗。嘴唇因为寒冷和高烧而失去了血色,微微干裂。黑色的长风衣和衬衫湿漉漉地贴在身上,勾勒出精壮却伤痕累累的躯体轮廓——陈默在搬动他时,隔着湿透的衣物,隐约感觉到他胸前和手臂似乎都有包扎的痕迹。

最刺眼的,依旧是后颈那个烙印。它像一个邪恶的纹章,宣告着这个男人的非同寻常。

陈默的目光缓缓移向自己刚才随手放在柜台上的《渡魂谱》。古书静静地躺在那里,封面上的兽皮在灯光下泛着幽暗的光泽,仿佛刚才那血淋淋的警告从未出现过。

“七日亡魂聚,血染引路灯……”

他低声念着,一股寒意从心底深处蔓延开来。他救了这个男人,是不是就等于亲手点亮了那盏注定要被血染的引路灯?这个带着幽冥烙印的男人,会带来什么?

就在这时——

沙发上的男人发出一声极其痛苦的呻吟,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他猛地睁开眼!

陈默瞬间绷紧了神经,下意识地后退半步,手已经摸到了柜台边上一把沉重的黄铜镇尺。

男人的眼睛睁开了,但那不是清醒的眼神。

那是一双……空洞的、仿佛失去了所有焦距的金色眼眸!瞳孔深处没有一丝人类的情感,只有无尽的痛苦、迷茫和一种……非人的冰冷威严!如同沉睡的古神在噩梦中短暂地掀开了眼皮!

“呃啊——!”男人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嘶吼,身体猛地从沙发上弹起,却又因为虚弱和剧痛重重摔了回去!他的右手无意识地伸向自己的后颈,似乎想抓住那烙印带来的灼痛源头,指尖却在半空中痉挛着。

陈默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握紧了镇尺。他看到了男人刚才无意识摊开的手心——那只手骨节分明,手指修长有力,在虎口和指腹处有着明显的厚茧,显然是常年握持某种武器留下的。而在他的右手无名指根部,戴着一枚极其古朴的、非金非石的黑色指环,指环上刻着细密的、与后颈烙印风格相似的暗纹。

就在陈默以为这个危险的男人要暴起发难时,那空洞的金色眼眸剧烈地闪烁了几下,如同风中残烛,光芒迅速黯淡、熄灭。男人眼中的金色褪去,重新变得漆黑一片,那非人的冰冷威严也瞬间消散,只剩下浓得化不开的迷茫和深重的疲惫。

“我……这是……”男人茫然地转动着眼珠,视线最终定格在戒备的陈默身上,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哪里?你……是谁?”他试图撑起身体,却再次因剧痛和虚弱而跌回沙发,剧烈地咳嗽起来。

他眼中的金色彻底消失了,仿佛刚才那一瞬间的异变只是陈默的幻觉。但陈默知道,那不是幻觉。这个男人,体内藏着巨大的秘密,甚至可能……藏着某种非人的力量。

“这里是忘川书店。”陈默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紧绷,他松开镇尺,但并未放松警惕,“你晕倒在我门口。外面下着暴雨。”

“书店……暴雨……”男人重复着,眼神依旧涣散,他努力地试图回想什么,但紧蹙的眉头显示出巨大的痛苦,“头……好痛……什么都……记不清了……”他痛苦地捂住了自己的头,手指深深插入湿漉漉的黑发中。

失忆?

陈默眯起眼,审视着男人脸上真实的痛苦和迷茫。是烙印带来的后遗症?还是某种伪装?

就在这时,男人的身体又是一阵剧烈的颤抖,仿佛体内的寒意无法驱散。他蜷缩起来,下意识地抱紧了双臂,像一个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孩子,口中无意识地呢喃出一个破碎的词:

“……笔……我的……笔……”

笔?

陈默的目光下意识地扫过男人全身。湿透的风衣口袋是空的。他的视线最终落在了男人刚才无意识伸出的右手——那只手的手指还在微微痉挛,但空空如也。

等等!

陈默的瞳孔猛地一缩!他想起来了!在把男人拖进来的时候,似乎有什么细长的、冰冷坚硬的东西,从男人散开的风衣内袋里掉了出来,落在地板上,被他匆忙的动作忽略了!

他立刻低头,目光锐利地扫过沙发附近湿漉漉的地板。

找到了!

在沙发腿旁边,靠近墙角阴影的地板上,静静地躺着一支笔。

那不是普通的笔。

它通体漆黑,笔身似乎是用某种温润如玉的黑色矿石打磨而成,长约一尺,比寻常毛笔更粗,笔杆上布满了极其繁复、仿佛天然生成的银色暗纹,这些纹路在书店昏黄的灯光下,流淌着一种内敛而冰冷的光泽。笔的顶端并非笔帽,而是雕刻成一个闭目的、面目模糊的兽首,散发着一种古老而沉重的威严感。最引人注目的是笔尖——并非柔软的毫毛,而是某种闪烁着幽暗寒芒的、锐利如短匕的黑色金属!此刻,那金属笔尖上,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极其微弱的、几乎看不见的暗金色流光,如同刚刚熄灭的余烬。

这支笔静静地躺在那里,却仿佛一个沉睡的凶兽,散发着令人心悸的锋锐气息和无形的压迫感。仅仅是看着它,陈默就感到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升,皮肤微微刺痛,仿佛被无形的锋芒所指。

这就是他口中的“笔”?

这绝不是用来写字的笔!

陈默的呼吸微微急促起来。他看看沙发上虚弱迷茫、痛苦蜷缩的男人,又看看地上那支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凶器般的笔。后颈的烙印,失忆,诡异的金瞳,还有这支笔……这一切都指向一个令人头皮发麻的真相——这个被他拖进书店的“不速之客”,他的身份,恐怕比他想象的还要危险百倍!

“笔……”沙发上的男人又发出一声痛苦而茫然的低吟,无意识地朝着笔掉落的方向伸出手,却徒劳地抓了个空。

窗外的暴雨依旧在疯狂地倾泻,敲打着这个小小的书店,仿佛要将整个世界淹没。而在这个风雨飘摇的避难所里,一个失忆的危险男人,一把凶器般的笔,一本发出过血字警告的古书,和一个拥有着不想拥有之力的书店老板。

命运的齿轮,在暴雨与不速之客的碰撞中,发出了沉重而不可逆转的第一声咬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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