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情报交易所永远是那副德行，浑浊的空气里混杂着廉价酒精、汗臭和某种金属生锈的味道。对夜晨来说，这里和贫民区的出租屋没什么两样，都只是一个功能性的“地点”，一个让他能接触到那些被“老鼠”视为垃圾的、蕴含着秘密的记录石的地方。
他像个幽灵一样在交易所里穿行，低着头，执行着那些琐碎到令人发指的任务，然后将那些微薄的薪水，换成更多关于“黑雾沼泽”的公开情报。那些情报大多是血淋淋的警告和一长串的失踪名单，却越发让他感到兴奋。
“喂，那个F级的，过来一下。”
一个粗俗的声音打断了夜晨的思绪。他抬起头，兜帽的阴影下，看到几个流里流气的男人堵住了他的去路。为首的那个，他有印象，是这一带有名的混混，一个靠着D级宠兽【铁拳蟹】横行霸道的家伙。
“哥几个最近手头有点紧，你那点薪水，‘借’我们花花？”为首的混混咧着嘴，露出满口黄牙，他身边那只半人高的铁拳蟹挥舞着不成比例的巨大铁钳，发出“咔咔”的威胁声。
夜晨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们。
他的眼神很平，平得像一潭死水，没有愤怒，没有恐惧，甚至没有厌烦。这种平静，反而让那几个混混觉得受到了冒犯。
“嘿，小子，跟你说话呢！聋了？”另一个混混推了他一把，“一个F级的废物辅助，装什么深沉呢？”
“再不把钱交出来，信不信我让我的‘铁拳’把你腿夹断？”为首的混混恶狠狠地威胁道。
又是这样。
夜晨的脑海里，闪过一丝几不可闻的叹息。这些人类，总是热衷于这种低级的、毫无意义的互相倾轧。就像一群围着一小块腐肉争抢的苍蝇，嗡嗡作响，令人烦躁。
他本来不想理会。但转念一想，一直这样下去，麻烦会源源不断。效率太低了。
需要立一个“牌子”。一个写着“生人勿近，后果自负”的牌子。
就在那个混混头子准备再次开口的瞬间，他脸上的嚣张表情猛地凝固了。下一秒，他像是被看不见的电钻钻进了太阳穴，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
“啊——！我的头！有什么东西！有什么东西在我脑子里爬！”
他抱着脑袋，疯了一样在地上打滚，眼球因为剧痛而暴突，鼻涕眼泪糊了一脸。
他身边的几个同伙都吓傻了，面面相觑，完全搞不清楚状况。
“大……大哥？你怎么了？”
“什么东西？哪儿有东西啊？”
他们惊恐地四下张望，可周围除了来往的人群和看热闹的目光，什么都没有。那只耀武扬威的【铁拳蟹】也懵了，围着自己的主人打转，显得不知所措。
夜晨依旧站在原地，面无表情，仿佛眼前这诡异的一幕与他毫无关系。但在他的意识深处，一只只有指甲盖大小、通体漆黑、形如甲虫的【深渊影虫】，正安静地趴在那个混混的耳蜗深处，轻轻扇动着薄如蝉翼的翅膀，散播着纯粹的精神幻痛。
这是他用一只普通虫子同化后的产物，没什么战斗力，但用来折磨人的精神，再合适不过。
夜晨懒得再看，转身就走。
就在他迈开脚步，与那群人拉开几米距离的瞬间，地上那个混混的惨叫声，戛然而止。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浑身被冷汗浸透，眼神里充满了劫后余生的茫然和恐惧。
他还没来得及爬起来，夜晨又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
“啊啊啊啊——！又来了！它又来了！”
撕心裂肺的惨叫再次响起，比刚才还要猛烈。那混混甚至开始用头去撞地面，发出“砰砰”的闷响。
这下，所有人都看明白了。
问题，出在那个F级辅助身上！
恐惧，如同瘟疫一般，在剩下的几个混混脸上蔓延开来。他们看着夜晨的眼神，就像在看什么来自地狱的魔鬼。他们想不通，完全想不通一个F级辅助，是怎么做到这一切的。这种未知的、无法理解的手段，远比直接的暴力更让人胆寒。
夜晨没有再停留，转身消失在通道的阴影里。直到他的背影彻底不见，那可怕的惨叫才终于停歇。
不远处的柜台后，“老鼠”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他那双小眼睛里闪烁着精明和忌惮的光芒。他不知道夜晨用了什么法子，但他知道，这个沉默寡言的少年，绝对不是什么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是个狠角色。
第二天，当夜晨再来时，“老鼠”的态度明显变了。他不再把夜晨当成廉价的杂工，甚至主动泡了一杯算不上好的热茶。
“咳，小兄弟，”老鼠搓着手，压低了声音，“我看你最近老是在打听那些危险区域的情报……是不是想去捞一票大的？”
夜晨没说话，只是看着他。
“别误会，我没别的意思。”老鼠干笑两声，“我知道一个地方，叫‘黑雾沼azote’，官方档案里的‘一级生命禁区’，据说连B级强者进去都九死一生。不过嘛……也有传言说，那里藏着失落文明的遗迹，随便挖点什么出来，都够吃一辈子了。”
夜晨的心，微微一动。
他不动声色地接过话头：“入口在哪？”
“这就不是我能知道的了，”老鼠摇了摇头，“那种地方，地图比命都贵。不过，我这儿倒是有几块从‘禁区’边缘捡回来的废石头，你要是有兴趣……”
接下来的几天，夜晨用自己展现出的“价值”，从“老鼠”那里换来了更多类似的“废石”。
通过不断地同化，一张通往黑雾沼泽的、残缺不全的地图，终于在他脑海中逐渐成型。同时，他也解读出了更多令人不安的信息——沼泽中，似乎栖息着某种与“古神”有关的、极为古老的生物。
他知道，自己现在的力量，还不够。
地狱三头犬、深渊钻地魔犀、暗影风暴狼王……这些在低级副本里堪称无敌的存在，面对真正的禁忌之地，恐怕还不够看。
他需要更多，更强的深渊造物。
他需要一支真正的……军团。
计划，开始在脑中酝酿。离开这座城市之前，他需要进行最后一次狩猎。目标，就定在城市边缘那些无法无天、作恶多端的流浪御兽师身上。他们，将成为他踏入新世界的……第一块基石。
夜深人静，夜晨站在那扇小小的窗前，目光穿透了城市的钢筋水泥，投向了遥远的、被黑暗笼罩的某个方向。
仿佛是感受到了主人的意志，他体内的【深渊巢穴】中，无数低沉的、压抑的、兴奋的咆哮声，此起彼伏地响起。
那是一场盛大狩猎前的……序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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