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玄的意识刚触到那道鎏金光芒，便觉识海如被巨锤重敲。
耳畔轰鸣炸响，再睁眼时，已立在一片灰蒙蒙的虚空之中。
脚下无地，头顶无天，唯有远处悬浮着九座青铜古钟，每座钟身上都刻满他从未见过的符文，正随着他的呼吸轻轻震颤。
欢迎来到神帝源界第一层，万象试炼场。
苍老却醇厚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
林玄迅速转身，只见前方不知何时立着位白须老者，身着褪色的玄色道袍，腰间挂着串青铜铃铛，每颗铃铛里都困着一缕流转的星芒。
他的双眼浑浊如古潭，却在看见林玄的刹那，泛起一丝清亮的光。
老仆万象，神帝源界器灵。老者抬手虚引，最近的青铜古钟突然迸发万丈金光，此试炼场凝聚历代强者残魂所化幻影，你需在实战中打磨招式、领悟法则。
每击败一道幻影，便得实战点数，可兑换源界内秘宝。
话音未落，林玄忽然嗅到一缕熟悉的阴鸷气息。
他瞳孔骤缩——正前方的虚空中，一道身影正缓缓凝聚。
玄色锦袍上绣着青玄宗长老纹章，面容阴鸷如刀刻，正是那曾当众掌掴他、污蔑林霜偷窃的楚炎！
杂役就是杂役，就算侥幸捡了本破功法，也配在青玄宗撒野？幻影楚炎开口，声音与记忆中分毫不差，今日便让你知道，长老院的威严——
住口！林玄低喝，右手按上腰间剑鞘。
混沌灵剑嗡鸣出鞘，剑身上流转的混沌气瞬间撕裂虚空，在两人之间劈出一道黑缝。
他想起那日在演武场，楚炎扯着林霜的头发往青石上撞，想起妹妹额角的血珠砸在他手背上的温度，想起自己当时只能咬碎牙龈，将求你放过我妹妹的话生生咽回喉咙。
此刻，那些被压抑的痛与怒化作眼中赤芒。
雷劫金身在他体内运转，皮肤表层浮现细密的紫色雷纹，连呼吸都带着电流的噼啪声。
楚炎幻影的指尖凝聚起一团青焰，正是青玄宗镇派功法青木焚天诀的起手式。
林玄却不闪不避，持剑直刺对方心口。
双掌相碰的刹那，青焰灼得他皮肤冒烟，雷纹却如活物般钻入火焰，将那团足以焚尽地武境修士的烈焰生生淬成了蓝白色。
好个雷劫金身！万象老人抚须轻笑，这小子竟能以肉身硬抗青木焚天诀，当年神帝大人......话未说完便收了声，只静静看着战场。
林玄的剑已抵在楚炎咽喉三寸处。幻影的攻势突然一滞，
这一剑，还你打霜儿的十记耳光。林玄咬字如咬碎钢钉，手腕翻转，剑刃擦着幻影脖颈划过，在其胸前留下三寸深的血痕。
混沌剑气顺着伤口钻入，瞬间将那道虚影绞成碎片。
叮——击败伪君子长老楚炎幻影，获得实战点数×10。
机械音在虚空回荡时，林玄的胸口剧烈起伏。
他望着掌心还在发烫的剑柄，忽然意识到：原来当年压得他喘不过气的长老威严，不过是层一戳就破的纸。
不错。万象老人踱步上前，指尖点在林玄眉心，一道信息流涌入识海——是楚炎方才招式的拆解图，连每处真气运转的破绽都标得清清楚楚，但莫要自满，真正的强者从不会重复同样的招式。
话音未落，虚空再次震颤。
这一次，林玄闻到的是梅花香。
清甜中带着冷冽，像极了洛轻舞袖中常佩的雪梅香囊。
他转头望去，只见第二道幻影正从金光中走出——月白剑裙，青丝高束，手中的霜华剑还凝着未散的寒气，正是洛轻舞！
与楚炎幻影不同，这道身影的眼神冷得刺骨，剑锋未动，便有万点寒芒刺痛林玄的皮肤。
林玄握紧混沌剑，额角的雷纹却因兴奋而跳动。
他忽然想起洛轻舞第一次见他时的模样：那时他替她捡回被抢的剑穗，她连个谢字都没有，只冷冷扫了他一眼。
可后来在悬崖边，她为救他挡下毒箭，血浸透了月白裙角，却还咬着牙说杂役...也配死在我前头？
此刻幻影洛轻舞的剑已刺来，招式竟是他从未见过的万象寒梅十三式。
林玄深吸一口气，雷劫金身与混沌剑气同时运转。
这一次，他要看看，自己能否接住心上人的全力一击。
林玄的指节在剑柄上绷得发白。
洛轻舞幻影的剑尖离他咽喉不过三寸时，他忽然看清了对方眼底的冷光——那不是普通幻影的机械，倒像是真有一缕洛轻舞的剑意残魂，在这虚空里重现了她最凌厉的状态。
叮——
霜华剑与混沌剑相击的刹那，冰锥般的寒气顺着剑身窜入林玄掌心。
他倒吸一口凉气，雷劫金身的紫色纹路瞬间爬满整条手臂，将侵入的寒气绞成细碎冰晶。
这是他第一次正面硬接洛轻舞的剑招，从前总想着等我强了再保护她，此刻才惊觉：原来她的剑，比他想象中更冷、更快。
幻影的攻势如骤雨。
第二剑刺向他心口，第三剑挑向他持剑的手腕，第四剑竟绕到他背后，剑尖带着破空的尖啸。
林玄的后背渗出冷汗——这哪里是普通的试炼？
分明是洛轻舞在生死战中才会用的寒梅九转杀招！
他想起那日在落霞峰，洛轻舞为他挡下血影门刺客时，也是这样剑剑不留余地，最后倒在他怀里时，雪梅香囊里的花瓣落了他满手。
不能躲。林玄咬碎舌尖，血腥味在口中炸开。
雷劫金身运转到第七重，皮肤表层的雷纹连成网状，连混沌剑都泛起幽蓝雷光。
当幻影的第五剑袭来时，他不再防御，而是迎着剑锋突进半步。
雷纹裹住的手掌直接抓住霜华剑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却在接触剑面的瞬间被寒气冻成冰晶。
你疯了？幻影洛轻舞的声音里竟有一丝波动，像极了那日她见他替她挡毒箭时的惊怒。
林玄趁机旋身，混沌剑以刁钻角度削向对方持剑的手腕。
这是他根据洛轻舞的剑路琢磨了三个月的破绽——她的左手腕总因常年练剑留下旧伤，发力时会有半息迟滞。
咔！
霜华剑应声而断。
幻影的攻势戛然而止，林玄的剑已抵在她颈侧。
他望着幻影眼中的错愕，突然想起洛轻舞第一次对他笑的模样：那时他替她找回被偷的《寒梅剑谱》，她虽然板着脸，耳尖却红得像要滴血。
这一剑，还你替我挡的那支毒箭。林玄轻声说，混沌剑气轻轻一震，幻影碎成万千光点。
叮——击败冷艳剑修洛轻舞幻影，获得实战点数×15。机械音响起时，林玄的手掌还在发抖。
他望着掌心冻成冰珠的血，忽然觉得这试炼场的幻影，似乎比真人更能照见人心——原来他早把洛轻舞的每招每式，甚至她剑上的温度，都刻进了骨头里。
不错。万象老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能在生死相搏中还记着对手的弱点，这才是真正的战斗本能。他话音未落，虚空突然剧烈震颤，九座青铜古钟同时轰鸣。
林玄抬头，只见第三道幻影凝聚的金光比前两道更盛，待看清那道身影时，他的呼吸骤然一滞。
来者身着素白剑袍，腰间悬着无鞘长剑，眉目如刻，气质却比山涧清泉更淡。
林玄虽未见过真人，但青玄宗典籍里剑尊的画像他翻看过无数次——那位百年前以一剑斩裂雷云的传奇剑修，此刻正垂眸望着他，眼神像在看一块未经雕琢的顽石。
剑...剑尊？林玄的喉咙发紧。
他能清晰感受到对方身上的压迫感，那不是单纯的灵力威压，而是一种剑在人在，剑亡人亡的道韵，比楚炎的虚伪、洛轻舞的冷冽更让他心颤。
此乃历代剑修中最接近道境的存在所化幻影。万象老人的声音难得严肃，他的剑，没有花哨招式，却能斩断一切取巧之心。
你若能接下三招，算你真正入了剑道门径。
林玄深吸一口气，雷劫金身与混沌剑气同时运转。
他能感觉到识海中的神帝血脉在发烫，仿佛在回应剑尊身上的剑意。
当剑尊的手指轻轻抚过剑柄时，林玄的混沌剑突然发出龙吟——这是它第一次主动请战。
嗡——
剑尊拔剑的瞬间，虚空裂开蛛网般的缝隙。
没有剑气外放，没有灵力波动，这一剑单纯得像春风拂过，但林玄却觉得有座山压在他心口。
他想起万象老人说的斩断取巧之心，突然明白：这一剑，试的不是他的招式，而是他对剑道的赤诚。
雷纹入剑！林玄低喝。
紫色雷纹顺着手臂爬满剑身，混沌气与雷意交融，剑刃上泛起既混沌又清晰的光。
他没有后退，反而迎着剑尊的剑冲了上去。
双剑相触的刹那，林玄只觉虎口发麻，几乎握不住剑柄，但混沌剑上的雷纹却如活物般钻入对方剑中，将那股山的压力拆解成无数细流。
好！万象老人击掌喝彩，雷劫金身的暴烈，与混沌剑意的包容，竟真被你融成了一体！
剑尊的第二剑更快。
这一次，林玄看清了对方剑势中的破绽——不是招式上的，而是道韵上的。
剑尊的剑太正，正得容不下半分瑕疵，而他的混沌雷剑，恰恰能在正与邪之间撕开一道缝隙。
他旋身错步，混沌剑划出一道半弧，雷纹在弧线上形成电网，竟将剑尊的剑势引向了虚空。
第三剑未至，林玄却已汗湿重衫。
他能感觉到剑尊的剑意里带着一丝赞许，仿佛在说这小子，倒有几分意思。
当那道素白身影再次抬剑时，林玄突然福至心灵：所谓剑道，不过是我要如何活的执念。
他想起妹妹被欺辱时自己的无力，想起洛轻舞挡在他身前的背影，想起万象老人说的神帝传承——这些执念，不正是他的剑吗？
喝！林玄大喝一声，雷劫金身运转到第九重，混沌剑上的雷纹化作龙形。
这一剑，他没有用任何招式，只是将所有的不甘、珍惜、不甘示弱，都融进了剑里。
剑尊的剑与他相碰的瞬间，虚空里炸开刺目白光。
叮——试炼进度30%，获得剑意融合·初级领悟权限。
林玄踉跄着后退三步，看着剑尊幻影在白光中消散，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臂已被雷纹灼得发红。
但他的眼睛亮得惊人——原来真正的剑道，不是模仿谁的招式，而是把自己的命、自己的魂，都铸进剑里。
不错，不错。万象老人笑着摇头，当年神帝大人第一次进试炼场，也不过接下剑尊三招。他刚要再说什么，忽然脸色微变，抬手按在林玄后背。
林玄只觉一股暖流涌入识海，神帝血脉的灼烧感瞬间消退，但心头却浮起一丝不安。
试炼场虽能磨砺道心，却承受不住神帝血脉的力量。万象老人的目光扫过林玄眉心若隐若现的金色印记，你现在的血脉觉醒度不过三成，贸然深入，怕是要被这方小世界的规则反噬。
林玄皱眉：神帝血脉...您之前提过几次，可我连它到底是什么都不清楚。
万象老人的眼神突然变得深远，像是穿过虚空，望向某个古老的时空：它是...能改写天地法则的火种。
但在你完全掌控它之前，最好别问太多。他抬手一挥，鎏金光芒再次笼罩林玄，今日试炼到此为止，明日再来。
记住——
话音未落，林玄的意识已被拽出试炼场。
他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仍站在藏书阁后的古松下，白影正蹲在他脚边啃灵果，见他醒来，立刻叼着灵果凑过来蹭他手心。
但林玄却没心思逗它，只是摸着眉心那丝残留的热意，喃喃道：改写天地法则...霜儿的公道，青玄宗的污名，难道都要靠这个？
夜风拂过，远处传来青玄宗晚钟的轰鸣。
林玄握紧混沌剑，剑身上的雷纹微微发亮——不管神帝血脉藏着什么秘密，他只知道，自己要变强，强到能护妹妹周全，强到能让所有欺辱过他们的人，都跪在霜儿面前道歉。
而这一切，不过是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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