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道里的霉味呛得林昭鼻腔发酸,他弓着背跟着张无咎往前挪,耳后还响着李三槐那声闷哼。
苏晚晴的裙摆擦过他手背,带着股极淡的药草香——她刚才往刺客鞋底撒了蚀骨粉,此刻正攥着半块淬毒的碎瓷片。
往左三步。张无咎突然停住,抬手敲了敲石壁。
林昭借着苏晚晴火折子的光,看见墙缝里嵌着枚青铜龙首,龙眼位置有道极细的划痕。
他摸出祖父留的守陵刃,轻轻一挑,龙首咔地转了半圈。
密道门开的瞬间,潮湿的风裹着松涛灌进来。
三人跌进片被古松环抱的空地,月光从枝桠间漏下,在《地宫图》的绢面上投下斑驳树影。
林昭这才发现张无咎肩背都被血浸透了,玄阴宗刺客的刀伤从后颈划到腰际,血珠正顺着衣摆往青石板上滴。
先处理伤口。苏晚晴拽下腰间药囊,指甲在瓷瓶上敲出脆响,你这伤沾了阴火毒,我有解
不急。张无咎扯下外袍系在腰间止血,目光落在林昭怀里的《地宫图》上,刺客提了祭坛,你祖父的信也提了龙魂玉。
皇陵最核心的祭坛叫天枢,在藏龙峰下。他指节叩了叩绢面上的红点,这图我熟,天枢祭坛的入口被封了三百年,钥匙是守陵人宗师的血。
林昭的手指在天枢祭坛四个字上顿住。
他从小跟着祖父巡陵,地宫图倒背如流,却从未见过这个标记——绢面边缘有行极小的朱笔批注,是祖父的字迹:昭儿,天枢非天枢,是血枢。
去看看。他突然开口。
苏晚晴的手在药瓶上顿住,火折子的光映得她眼尾发红:林昭,玄阴宗能摸到书库,祭坛肯定有埋伏。
刺客临死前说七月十五,皇陵祭坛。林昭把信笺按在胸口,祖父的字迹隔着布料硌得他生疼,今天是七月十三,他们要在十五启动什么。
如果祭坛里真有龙魂玉...他喉结动了动,我祖父说,那东西会唤醒屠城的凶兵。
张无咎突然笑了,染血的嘴角咧开:我就说昭弟像老林头,认准的事八匹马都拉不回。他抄起地上的断剑,剑刃在月光下泛着幽蓝,走,我给你们开道。
藏龙峰的石阶被夜露浸得滑腻,林昭攥着守陵刃走在最前。
越往山顶走,他后颈的守陵人印记越烫,像有团活火在皮肤下滚。
等三人站在刻满星图的石门前时,他的掌心已经全是汗——石门中央嵌着块黑玉,上面的裂痕呈龙形,正是祖父信里提到的龙魂玉碎片。
退后。林昭按住苏晚晴肩膀。
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一下比一下响,撞得耳膜发疼。
当指尖触到黑玉的瞬间,整座山都震了震。
剧痛从眉心炸开。
林昭踉跄着扶住石门,眼前闪过无数重叠的画面:血浸透的龙袍、青铜酒樽里翻涌的黑液、月光下泛着冷光的匕首。
有个沙哑的声音在他识海里炸开,像锈了的铜锣:逆子...朕待你如珠如宝...
这是...苏晚晴的手掐住他手腕,你在发抖!
林昭说不出话。
那些画面突然清晰起来:龙袍男子跪在祭坛中央,胸口插着柄刻着幽字的匕首,鲜血顺着石雕的龙纹往地缝里淌。
他身后站着个少年,玄色披风被血浸透,面容却像蒙了层雾,怎么都看不清。
记忆回溯!张无咎突然低喝,守陵人传承的二阶技能!
昭弟,你突破了!
林昭的太阳穴突突跳着。
他能感觉到那些记忆不是来自尸骸,而是直接刻在祭坛的石头里——龙袍男子是大楚开国皇帝楚承乾,而那柄幽字匕首,属于他最疼爱的幼子,被秘密送往边疆的楚幽王。
不可能...他嗓音发颤,史书写的是先帝暴病而亡...
史书是活人写的。张无咎的断剑当地磕在石门上,老林头早说过,天家秘密比尸毒还毒。
石缝里渗出极淡的青光。
林昭顺着光看过去,黑玉裂痕里浮起团半透明的影子,像被揉皱的薄纱。
那影子开口时,他的识海嗡地响了声,是楚承乾的声音,比记忆里虚弱百倍:林氏之后...朕封你家为护魂人...唯有守陵血脉...能镇龙魂...
护魂人?苏晚晴倒抽口冷气,所以你从小能听见尸骸说话,不是因为守陵人传承,是...
是血脉。林昭摸后颈的印记,那里烫得几乎要烧穿皮肤,先帝怕幽王世子夺位,让林家世代镇守皇陵,用血脉封印龙魂玉。他盯着黑玉里的影子,您说龙魂玉会唤醒凶兵,是因为...
凶兵的魂...被封在玉里。影子的轮廓开始消散,七月十五...月至天枢...玉醒...兵出...
等等!林昭扑向石门,指尖触到的只有冰冷的石纹。
他转身时,苏晚晴正把最后一撮药粉撒在祭坛四周——是她新配的幻息香,乳白色的烟雾裹着松针味,能让玄阴宗的追踪术失效。
李统领带着守卫在山脚布了绊马索和火油。张无咎擦了擦断剑上的血,我去引开巡逻的刺客,你们守着祭坛。他冲林昭挤了下眼,昭弟,你刚才用记忆回溯时,后颈的印记闪红光,像条活龙。
等张无咎的身影消失在松涛里,苏晚晴突然抓住林昭的手。
她的指尖凉得反常,却把个小布包塞进他掌心:这是我偷带的万毒门秘药,能暂时闭住守陵印记的气息。她别过脸,耳尖泛红,我...我可不想你被当成活靶子。
林昭还没说话,山脚下突然传来铜锣巨响。
李三槐的吼声穿透夜色:有刺客!
护着祭坛!
地动突然从脚下涌来。
林昭踉跄着扶住石门,听见地底传来闷雷似的轰鸣,像有千万人在喊杀。
他后颈的印记烫得灼人,黑玉里的裂痕正在扩大,透出幽蓝的光——那光里,隐约能看见无数甲胄身影在蠕动。
七月十五,要到了。苏晚晴的声音发颤,她攥紧淬毒的碎瓷片,林昭,我们...
我在。林昭把小布包收进衣襟,守陵刃在掌心握得发烫。
他望着黑玉里翻涌的青光,突然想起张无咎说的话——守陵令需要三枚,而张无咎只给了他一枚。
山风卷着松针掠过祭坛,林昭听见密道方向传来极轻的脚步声。
那声音像猫爪挠过心尖,让他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是张无咎留下的线索?
还是更危险的东西?
地底的轰鸣越来越响,林昭望着黑玉里蠕动的影子,突然明白:真正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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