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里的火折子忽明忽暗，林昭望着苏晚晴颤抖的指尖——她正试图解自己左臂的袖扣，染血的布料黏在伤口上，每扯动一下都让她眉心紧拧。
我来。他伸手按住她的手背。
守陵人常年与尸骸打交道，指尖带着惯有的凉意，却让苏晚晴顿了顿，松开手退后半寸。
林昭从怀里摸出守陵人特制的止血草，叶片碾碎后泛着青苦的味道。
他轻轻揭开染血的衣袖，伤口从肘部蜿蜒到腕间，皮肉翻卷处还嵌着几星暗绿色的蛊毒残渣——是玄阴宗蛊虫的尾刺。
疼吗？话出口他才觉唐突，又补了句，万毒门的人该不怕疼。
苏晚晴低头看他专注处理伤口的侧脸，火光在他睫毛下投出阴影。我师傅说，疼是活人的证明。她声音轻得像山风，我八岁那年被丢在万毒门山门外，是她捡我回去的。
林昭的动作微滞。
止血草的汁液滴在伤口上，苏晚晴却盯着阿蛮苍白的脸：阿蛮是我在万毒门最亲的人。
我们同岁，都被师傅养在药庐里。
十四岁那年，他偷偷在我银锁里塞纸条，说等长大了要去江南看桃花。她指尖摩挲着那张泛黄的纸条，后来玄阴宗的人找上门，说要借万毒门的毒术控制皇陵守陵人...
洞外山风突然灌进来，吹得火苗噼啪作响。
林昭抬头时，看见苏晚晴眼底漫过冷意：师傅把毒王令交给我时，咳得整幅床帏都染红了。
她说玄阴宗和朝堂权臣勾结，要抢龙魂玉唤醒阴兵。
我若接令，就得带着全门站到他们那边......
所以你拒绝了。林昭替她说完。
他注意到她攥紧纸条的指节泛白，像要把那些血与火的记忆揉碎在掌心。
不止是拒绝。苏晚晴扯出个苦涩的笑，三长老说我忘恩负义，带着十二堂的人围了药庐。
阿蛮替我挡了一掌，我背着他从后山跳崖......后来我去京城找御医司，想借朝廷的手对付玄阴宗，结果他们收了玄阴宗的好处，把我卖给了青蛇子。
林昭的守陵印记在掌心发烫。
他突然明白为何初见时苏晚晴总用毒粉防身，为何她看陌生人的眼神像看带刺的药草——那是被最信任的人背叛过的警惕。
原来你是毒婆婆的传人......他低声道，难怪能破玄阴宗的蛊。
苏晚晴正要说话，洞外忽然传来碎石滚落的轻响。
林昭的耳朵微动——那不是自然滑落的声响，是鞋底碾过砂砾的摩擦。
傀儡蛊。苏晚晴脸色骤沉，阿蛮被控制时中了蛊，他们顺着残留的气息追来了。她抄起软剑就要往外冲，却被林昭拽住手腕。
你伤成这样。他将符剑塞到她手里，去洞右侧的石缝，我记得那里有块凸岩能藏人。
把这个撒在洞口。他摸出个青布包，守陵人制的摄魂砂，能模拟活人的气息。
苏晚晴接过布包时，指尖触到他掌心的守陵印记——那是块暗金色的龙鳞纹路，此刻正灼得她发烫。你呢？
我去引他们到陷阱。林昭指了指洞底的潮湿土坑，你刚才处理阿蛮时撒的蛇莓粉，和我带的火硝混在一起......
洞外传来蛇信嘶鸣。
青蛇子的声音像淬了毒的针：苏姑娘，交出阿蛮，我保你全尸。
苏晚晴的瞳孔缩成针尖。
她解下腰间装着鹤顶红的皮囊，迅速绕到洞后，将粉末沿着石缝撒成半圆。
林昭则抓起两把摄魂砂，对着洞壁的阴影一撒——月光下顿时浮现出三四个模糊的人影，像是有人正往洞外跑。
在那边！一名毒杀组成员喊着冲进来。
林昭摸出火折子猛地一甩，火星溅在蛇莓粉与火硝的混合物上，轰的一声，洞口才的毒雾腾起，夹杂着刺喉的腥气。
是腐骨散！有人惨叫着捂住口鼻。
苏晚晴从石缝跃出，软剑上的墨绿色毒液在火光里泛着幽光，她反手刺向离自己最近的敌人，千蛛万毒手的毒雾顺着剑刃渗入对方经脉——那是毒婆婆传给她的压箱底功夫。
林昭的符剑劈落时带起风声。
他本不想下死手，可当看见对方袖中又飞出血色蛊虫时，守陵人传承里护陵者当斩尽邪祟的训诫突然在耳边炸响。
符剑斩过的瞬间，他瞥见青蛇子的脸——那家伙正攥着枚青铜铃铛，显然想再施控蛊术。
走！苏晚晴踢飞最后一名敌人的手腕，软剑抵住青蛇子咽喉，再敢追来，我让你尝尝万毒门的蚀骨蛊。
青蛇子咳着倒退，脖颈上的血珠滴在地面，染脏了他玄色的衣袍。苏晚晴，你护得住一时......话未说完，他便撞开洞壁的灌木，消失在夜色里。
林昭检查完阿蛮的脉搏，确认傀儡蛊的气息彻底消散后，才松了口气。
他从怀里取出张泛着青光的拓片——那是他从赵铁匠尸骸里读取的记忆，上面清晰记着玄阴宗与权臣交换密信的地点。
这是玄阴宗勾结朝堂的证据。他递给苏晚晴，你之前说要揭露他们......
苏晚晴接过拓片时，指尖轻轻擦过他手背。
她望着洞外渐亮的天色，嘴角终于扬起点笑意：看来，我得重新学怎么相信人了。
林昭也笑了。
守陵人的职责里，何时添了并肩作战这一条？
他望着洞口被血染红的杂草，忽然感觉掌心一阵灼痛——是之前被噬魂蛇咬伤的地方，此刻正渗出一缕暗紫色的血，顺着守陵印记的纹路蜿蜒，像条活过来的小蛇。
洞外传来晨钟。
皇陵方向的雾气里，隐约能看见祭典用的幡旗在风中翻卷。
林昭摸出随身携带的镇魂香点燃，青烟里，他听见苏晚晴低声道：明天，该去会会那些藏在朝堂里的老鼠了。
而他掌心的灼痛，正随着晨雾的消散，愈发清晰起来。
飞卢小说网 b.faloo.com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优质火爆的连载小说尽在飞卢小说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