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裳阁内，弥漫着药香与劫后余生的宁静。柳玉润靠在厚厚的软枕上，蜡黄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血色，虽然依旧虚弱，但那双圆眼已重新焕发出彪悍的神采。她听完陈小刀关于昨夜仁心堂血战、苏小慈被金不换带走、以及金蟾湾秘库开启密码（船行标记点，左转四十七度，六月初七潮汐时辰沉锚）的详细汇报，粗短的眉毛拧成了疙瘩。
“金不换？泉州那个海耗子？”柳玉润的声音还有些沙哑，但中气足了不少，“老娘听过他，布匹生意做得大，心黑手狠。他抢那病丫头，就为了苏媚儿的染布方子？”她撇撇嘴，带着商贾本能的鄙夷，“倒是打得好算盘！不过…密码有了，账册和海图在咱们手里，他想独吞秘法？做梦！”
她看向守在一旁、脸色苍白却眼神坚定的林霄，看到他肋下和左臂新包扎的伤口，眼中闪过一丝心疼，随即被更深的狠厉取代：“霄哥儿，伤怎么样？”
“皮外伤，毒清了，无碍。”林霄言简意赅，将账册副本和标注了“金蟾湾秘库”位置的羊皮海图放在柳玉润面前，“当务之急是金蟾湾。赵元奎和蛇母绝不会坐视金库被开启。六月初七就在三天后！必须抢在他们前面，拿到里面的账册原件和…那秘法。”他提到秘法时语气平淡，显然志不在此。
“账册原件必须拿到手！”柳玉润胖手一拍床沿，牵动伤口疼得龇牙咧嘴，但眼神凶悍不减，“那是钉死赵元奎和他背后那些‘大人物’的铁证！有了它，老娘就能把柳承絮那老狗咬出来的‘神仙散’销售网、还有那些收了好处的狗官，连根拔起！至于秘法…”她小眼睛转了转，闪过一丝精明的算计，“金不换想要？可以谈！拿真金白银来换！想白嫖？门儿都没有！”
她转向陈小刀：“小刀，立刻拿着账册副本和海图，去找李忠！让他以京兆府名义，八百里加急，密奏刑部和陛下！把赵元奎走私军械、贩卖‘神仙散’、勾结海匪（指自己）、谋杀朝廷命官（指苏媚儿，她曾为赵元奎做事，也算半官身）的滔天罪行，桩桩件件，给老娘钉死！另外，让他动用官驿，以最快速度通知沿海卫所，尤其是泉州附近，严密监视金蟾湾！一旦发现赵元奎水师战船或可疑船只靠近，格杀勿论！绝不能让赵元奎毁了金库或转移赃物！”
“是！夫人！”陈小刀领命，匆匆而去。
柳玉润又看向林霄：“霄哥儿，你伤没好利索，但眼下能打的就你了。老娘给你调柳家最好的船！最精悍的伙计！带上咱们手里这份真账册和海图！立刻出发，直奔金蟾湾！抢在金不换和赵元奎前面，把金库给老娘端了！记住，里面的东西，尤其是账册原件，一件不许少！那秘法…见机行事，能拿就拿，拿不到…就毁了！绝不能让金不换那海耗子独吞！”
林霄点点头，没有多余的话：“放心。你安心养伤。”他起身，动作牵扯伤口，眉头微蹙，但步伐依旧沉稳。扳倒赵元奎，为玉润报仇，还东南海疆一个清明，这才是他的目标。至于秘法，不过是顺手为之。
---
**东南怒海：金蟾湾，风暴之眼**
三天后，六月初七。
东南海域，金蟾湾。天空阴沉如铅，厚重的乌云低低压在海面上，狂风卷起滔天巨浪，狠狠拍打着犬牙交错的黑色礁石，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恶劣的天气，正是隐藏行迹的天然屏障，却也预示着无情的凶险。
一艘体型修长、线条流畅、悬挂着普通商船旗号的黑色快船——“海鹞号”，如同幽灵般，巧妙地利用着礁石和巨浪的掩护，悄然驶近了金蟾湾的核心区域。船首，金不换如同铁铸的礁石，任凭风浪颠簸，纹丝不动。他肩头的伤处缠着绷带，脸色因连日的奔波和紧张而略显苍白，但那双眼睛却锐利如鹰，死死盯着手中一份简陋但精准的海图，以及旁边一个特制的罗盘。
他身边，裹在厚厚防风斗篷里的苏小慈，被金九牢牢抱着。小丫头服用了金家秘药，高烧已退，但依旧极其虚弱，小脸苍白，昏昏沉沉地靠在金九怀里。她是开启金库的“活密码”，金不换必须将她带在身边。
“家主！前方那块形似蟾蜍吞月的巨礁！就是标记点！”经验丰富的老舵手在狂风中嘶吼。
金不换精神一振！他对照海图，目光死死锁定前方那片在惊涛骇浪中若隐若现、确实形如巨蟾望月的嶙峋礁石群！
“左满舵！四十七度！快！”金不换的声音穿透风浪，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左满舵！四十七度！”舵手奋力转动沉重的舵轮！
“海鹞号”船体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在狂暴的海流中强行扭转身躯，船首精准地对准了金不换计算出的方向——巨蟾礁石侧后方一个看似平平无奇、被巨浪反复冲刷的漩涡区域！
“稳住！稳住航向！”金不换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海图显示，穿过这片看似绝路的死亡漩涡，就是金库的沉锚点！但稍有不慎，便是船毁人亡！
船体在狂暴的漩涡流中剧烈颠簸、旋转，如同怒海中的一片枯叶！甲板上所有人死死抓住固定物，脸色煞白。苏小慈被颠簸惊醒，发出微弱的哭喊。
就在“海鹞号”艰难地维持着航向，即将抵达漩涡中心预设的沉锚点时！
“呜——！”
一声低沉雄浑的号角声，穿透风浪，从侧后方的礁石群后响起！
紧接着，一艘体型庞大、悬挂着泉州水师营旗号的战船，如同狰狞的海兽，撞破重重浪涛，横亘在“海鹞号”的退路上！船首楼，一个身披将甲、面容阴鸷的中年将领按刀而立，正是赵元奎！他眼中燃烧着孤注一掷的疯狂和贪婪！
“金不换！把密码钥匙和账册交出来！本将饶你不死！”赵元奎的声音借助号角扩音，在风浪中隆隆作响。
几乎同时！
“嗖！嗖！嗖——！”
数条修长迅捷、涂着诡异绿色、如同海蛇般的快艇，从另一侧的礁石缝隙中无声无息地钻出！艇上站满了身着紧身水靠、眼神麻木冰冷的黑衣人，为首一人身形窈窕，脸上覆盖着半张蛇形面具，正是蛇母！她的目标，直指“海鹞号”船首抱着苏小慈的金九！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赵元奎和蛇母，竟同时杀到！目标直指金库和密码钥匙！
“放你娘的屁！”金不换看到赵元奎，眼中瞬间爆发出焚天的怒火！澎湖劫案、苏媚儿之死（他认为苏媚儿已死）、一路追杀…新仇旧恨瞬间点燃！他猛地拔出弯刀，指向赵元奎，咆哮如雷：“赵元奎！老子今天就要用你的人头，祭奠老子的船和货！还有苏媚儿！”至于蛇母的威胁，他暂时顾不上了！
“海鹞号”上，金家护卫纷纷举起强弩，对准了水师战船和蛇母的快艇！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沉锚！快沉锚！”金不换对着船尾操控特制绞盘（连接着一个巨大铁锚）的船员嘶吼！他要在混乱开启前，先打开金库入口！只要入口打开，里面的东西就是他的！
沉重的铁锚带着锁链，轰然沉入那漩涡中心！巨大的浪花溅起！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死死盯着那翻滚的海面！
一秒…两秒…
海面下，突然传来一阵沉闷的、如同巨兽苏醒般的“咔啦啦”的机括运转声！
紧接着，漩涡中心的海水，竟开始诡异地向下旋转、塌陷！形成一个直径数丈的、深不见底的巨大水涡漏斗！漏斗底部，隐隐有金属的幽光闪烁！
金库入口！开了！
“入口开了！”金不换狂喜！
“杀进去！”赵元奎眼中贪婪爆射，厉声下令！水师战船炮口转动！
“抢人！夺库！”蛇母尖啸，绿色快艇如同离弦之箭冲向水涡边缘！
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轰！轰！轰！”
震耳欲聋的炮声从金蟾湾入口方向传来！数艘悬挂着浙江水师营旗号的战船，如同神兵天降，破开风浪，出现在视野中！为首战船上，迎风猎猎的，赫然是大唐的龙旗和京兆府的缉捕令旗！船首，一个挺拔的身影按刀而立，正是林霄！他身边，站着京兆府总捕头李忠！
“奉旨缉拿逆贼赵元奎！所有人等，弃械投降！违者格杀勿论！”李忠运足内力，声如雷霆，借助号角传遍整个海湾！
林霄的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锋，扫过混乱的战场，最终落在漩涡中心那深不见底的入口，以及入口旁“海鹞号”船首抱着苏小慈的金九身上。他的任务，是确保账册原件安全，并将所有人犯绳之以法！
金蟾湾，瞬间成为三方（金不换、赵元奎/蛇母、朝廷官军）争夺的终极战场！漩涡之下，是足以颠覆东南格局的财富与罪证！漩涡之上，是决定无数人命运的血雨腥风！最终的决战，随着金库大门的开启，轰然爆发！
长安：柳玉润运筹帷幄，官场清算拉开序幕！
金蟾湾：金库洞开，三方汇聚！金不换图谋秘法，赵元奎蛇母垂死挣扎，林霄携王师降临！
漩涡之上，炮火连天；漩涡之下，秘密将现！最终的归属与结局，将在惊涛骇浪中尘埃落定！
飞卢小说网 b.faloo.com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优质火爆的连载小说尽在飞卢小说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