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时更鼓的余音仿佛还在长安城上空震颤，霓裳阁前长街的寂静便被骤然撕裂！
“咻咻咻——！”
数道淬着幽蓝光芒的弩箭，如同毒蛇出洞，带着刺耳的尖啸，从霓裳阁对面几处阴暗的屋顶和巷口激射而出！目标直指灯火通明的霓裳阁大门！显然，对方根本不屑于潜入，而是要直接强攻、毁灭一切！
“趴下！”埋伏在霓裳阁屋顶暗处的陈小刀厉声嘶吼！
几乎是同时，“哐当！哗啦！”霓裳阁临街几扇精美的琉璃窗应声而碎！弩箭带着巨大的动能射入店内，钉在梁柱、墙壁上，箭尾兀自颤抖，幽蓝的箭簇在灯光下闪烁着致命的光泽！店内响起一片惊恐的尖叫！
“狗娘养的！真敢在老娘头上动土！”内堂中，柳玉润那如同炸雷般的怒吼瞬间压过了混乱！她庞大的身躯猛地从那张特制的紫檀木太师椅上弹起（椅子发出痛苦的呻吟），动作竟出乎意料的迅猛！她看也不看那些破窗而入的弩箭，胖乎乎的手闪电般抄起倚在桌边那根碗口粗、丈许长的枣木大门闩！
“伙计们！抄家伙！给老娘打！”柳玉润如同发怒的雌虎，圆眼怒睁，两百斤的身躯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双手抡起那根沉重的门闩，如同挥舞着一根攻城巨木，轰然砸向一个刚刚撞破后窗、企图翻入的黑影！
“砰！”
一声令人牙酸的闷响！那黑影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像个破麻袋般被砸得倒飞出去，撞塌了后院一堆杂物，生死不知！
柳玉润一击得手，毫不停歇，庞大的身躯灵活地一个旋身（地板剧烈震动），门闩带着呼啸的风声横扫而出！“咔嚓！”另一个刚探进半个身子的杀手，手臂应声而断，惨叫着跌了出去！
“夫人威武！”店内的伙计和婆子们被主母的彪悍瞬间点燃了血性，纷纷挥舞着棍棒、板凳、甚至秤砣，嚎叫着扑向各处破口涌入的杀手！霓裳阁内，瞬间变成了血腥的修罗场！柳玉润那庞大的身躯如同移动的堡垒，手中门闩挥舞得虎虎生风，竟凭一己之力，硬生生堵住了最危险的几个突破口！她身上那件暗红锦袍被划破了几道口子，但肥厚的脂肪层似乎成了天然的缓冲，竟无大碍！
与此同时，阁外！
“放箭！”埋伏在对面屋顶的林霄眼神冰冷如铁，厉声下令！
“嘣嘣嘣——！”
早已蓄势待发的弩手们扣动扳机！强劲的弩矢如同死神的镰刀，精准地射向那些暴露在长街上的杀手弓弩手！惨叫声瞬间在对面响起，数道身影从屋顶栽落！
“小刀！带人上！一个不留！”林霄拔刀出鞘，身先士卒，如同猎豹般从屋顶跃下，直扑霓裳阁大门！陈小刀带着柳家最精锐的护卫，如同下山猛虎，紧随其后，刀光闪烁，杀入战团！
长街上，短兵相接！刀剑碰撞声、怒吼声、惨叫声响彻夜空！李忠布置在附近街口的捕快小队，也吹响了警哨，从外围包抄过来，试图堵住杀手的退路！
霓裳阁内，柳玉润正将一个试图偷袭伙计的杀手用门闩狠狠怼在墙上，砸得对方口喷鲜血。突然，她眼角余光瞥见一点幽蓝的寒芒，从一个破碎的窗棂死角悄无声息地射来，目标竟是她的后心！角度刁钻至极！
“夫人小心！”一个老绣娘尖声惊叫！
柳玉润庞大的身躯想要完全躲闪已来不及！她只来得及猛地一拧身！
“噗嗤！”
那支淬毒弩箭，狠狠钉在了她左臂外侧肥厚的肉上！一股钻心的剧痛和瞬间蔓延开的麻痹感让柳玉润庞大的身躯一个趔趄！
“玉润！”刚刚杀入店内的林霄，正好看到这一幕，目眦欲裂！一股狂暴的杀意瞬间冲昏了他的头脑！他如同疯虎般扑向那个放冷箭的窗口，刀光如匹练般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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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南海域，“镇海号”巨舰。
气氛比长安的血战更加压抑绝望。核心舱室内，浓重的药味混合着血腥味和苏媚儿身上散发出的、越来越微弱的奇异体香，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气息。
苏媚儿躺在软榻上，脸色已由惨白转为一种诡异的青灰色，嘴唇乌黑，呼吸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左肩伤口的黑紫色毒痕虽然被那三颗赤红药丸强行延缓了蔓延速度，但依旧如同恶毒的藤蔓，爬满了她半边脖颈，并向心口蚕食！船医跪在一旁，满头大汗，试遍了所有手段，银针插满了苏媚儿几处要穴，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死神一步步逼近。他绝望地看向面沉如水、如同雕塑般立在床前的金不换，缓缓摇头。
金不换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那双深潭般的眼眸，此刻翻涌着狂暴的怒意和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焦躁！苏媚儿不能死！碧血蚕种的培育秘法只有她知道！“织云叟”宋老的联络方式只有她知道！江南那条线的核心秘密只有她知道！更重要的是，她昏迷前吐出的那个“佛”字，如同毒刺扎在他心头！长安“佛爷”？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与澎湖劫案背后的官军黑手又有何关联？！这一切的答案，都系于这个濒死的女人一身！
“废物！一群废物！”金不换低沉的怒吼如同受伤野兽的咆哮，一脚将旁边一个药箱踹飞，瓶瓶罐罐碎了一地！他猛地揪住船医的衣领，将他提离地面，眼中是择人而噬的凶光：“再想办法！用最猛的药！放血！剜肉！不管用什么办法！吊住她的命！听到没有？！”
“家…家主…此毒…此毒诡谲霸道…非…非寻常解药可解…恐…恐需…”船医吓得魂飞魄散，结结巴巴。
“恐需什么？！”金不换厉喝。
“恐需…下毒之人…独门解药…”船医艰难地吐出这句话。
“独门解药？！”金不换瞳孔骤缩，猛地将船医掼在地上！下毒之人…五毒教？闽粤沿海？长安佛爷？线索如同乱麻！
“报——！”金九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惶，冲入舱室，“家主！闽地‘海蛇’传来急报！追踪那艘疑似五毒教的快船，在泉州外海…跟丢了！对方极其狡猾，似乎…似乎有官军水师的快船接应掩护！”
“官军水师？！”金不换眼中寒光爆射！又是官军！澎湖劫案是官军！追杀苏媚儿的五毒教也有官军掩护？！这陆地上的黑手，是要将他金家赶尽杀绝吗？！
“还有…”金九的声音更加低沉，“派往长安打探‘佛爷’消息的‘信天翁’（金家情报头子代号），刚刚传回第一份密报！长安巨变！‘佛爷’手下两大金刚‘鬼手’刘三和‘阎王债’钱老四，于今夜亥时，被京兆府捕头李忠率精锐突袭擒杀！其最大赌窟‘千金窟’被血洗，地下钱庄‘通汇源’被官府查封！长安地下世界大乱！而动手的契机…似乎与一个叫柳七的人有关！此人，正是泉州时与家主有过交易的长安柳七！他夫人的霓裳阁，今夜正遭遇‘佛爷’残余势力的血腥报复！”
柳七？！长安柳七？！霓裳阁？！血腥报复？！
金不换脑中瞬间闪过林霄那张看似文弱却隐含锋锐的脸，以及苏媚儿昏迷前吐出的“长安佛”三个字！柳七在对付“佛爷”？苏媚儿中的毒，与“佛爷”有关？！
一切的线索，似乎都诡异地指向了长安！指向了那个柳七和那个“佛爷”！
“柳七…‘佛爷’…”金不换咀嚼着这两个名字，眼神锐利得仿佛能穿透船舱，直抵那座遥远的帝都。他猛地看向软榻上气若游丝的苏媚儿，一个疯狂的念头在脑中形成！
“金九！”金不换的声音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传令！镇海号全速转向！目标——长江口！不，目标——泉州港！以最快速度靠岸！”
“家主？！”金九震惊，“泉州港有赵元奎…”
“顾不了那么多了！”金不换打断他，眼中闪烁着骇人的光芒，“苏媚儿撑不了多久！解药很可能在长安！在‘佛爷’或者那个柳七手里！立刻通知泉州港所有暗桩，不惜一切代价，准备最快最稳的马车和通关文牒！我要亲自带苏媚儿，走陆路，以最快的速度…去长安！”
去长安？！金九心头剧震！家主这是要亲赴龙潭虎穴？！为了一个苏媚儿？不，是为了碧血蚕种，为了江南丝路，更是为了揪出那隐藏在长安阴影中、屡次三番对他金家下黑手的幕后真凶！
“是！属下立刻去办！”金九不敢再有异议，领命狂奔而去。
金不换走到软榻边，看着苏媚儿那灰败的脸，伸出手指，探了探她微弱到几乎消失的脉搏。他的声音低沉而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苏媚儿，你给我撑住！你的命，是我的！没我的允许，阎王也收不走！长安…我们这就去！我倒要看看，是哪个‘佛爷’，敢动我金不换的人！”
他豁然转身，对着舱外厉声咆哮：“升满帆！全速前进！挡路者，死！”
“镇海号”这艘海上巨兽，在金不换滔天的怒意驱使下，发出沉闷的咆哮，巨大的硬帆瞬间鼓胀如满月，撕裂墨绿色的波涛，向着危机四伏的泉州港，向着那暗流汹涌的长安城，不顾一切地狂飙而去！
就在“镇海号”转向狂飙后不久，在其原本航向的侧后方，一艘没有任何灯火、如同幽灵般的黑色快船，悄然从一片岛礁的阴影中滑出。船首，一个身披黑色斗篷的身影放下手中的单筒千里镜，嘴角勾起一抹阴冷的弧度。他对着身旁一个穿着水师低级军官服饰的人低语了几句。那军官点点头，快速打出几个灯语。
远方黑暗的海平面上，几点微弱的灯火悄然亮起，隐约勾勒出几艘战船的轮廓，如同潜伏的鲨群，悄然调整了航向，遥遥地、不紧不慢地…跟上了那艘如同发怒公牛般冲向海岸的“镇海号”。
长安霓裳阁，毒箭入肉，虎娘们浴血怒吼，林霄疯魔狂战，生死一线；
东南狂涛中，巨舰转向，金不换携濒死苏媚儿，悍然直扑龙潭长安；
幽灵船如影随形，官军战船悄然合围！
陆地血战未休，海上杀局又起！金不换的决死冲锋，能否为苏媚儿搏得一线生机？长安城中，“佛爷”的阴影之下，又藏着何等惊天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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