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乐教室的百叶窗漏进几缕晨光，在地板上画出斑驳的光影，钢琴盖半开着，琴键泛着冷冽的银光，像一排沉睡的獠牙。
李教练抱着点名册站在讲台上，领口的工作牌随着呼吸轻晃。
那是他带A班拿全国赛冠军时发的特制徽章，金属边缘映着晨光，闪出一圈微弱的辉芒。
“今天的例行抽查，由周小萌同学和几位资深练习生担任评委。”
李教练话音刚落，后排传来椅子拖动的声响，木腿擦过地面，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周小萌踩着细高跟走上来，酒红色裙摆扫过前排课桌，发梢沾着的香水味甜得发腻，带着一丝熟透的桃子气息，令人微微头晕。
她接过点名册时，指尖有意无意擦过李教练手背，被对方不动声色避开。
那触碰的瞬间，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陈墨垂眼盯着自己磨旧的运动鞋尖，指节在桌下轻轻敲了敲。
系统今早提示伴奏文件有异常波动，果然来了。
“陈墨。”
周小萌的指尖在名单上顿住，尾音往上挑了半度，像是猫尾巴轻轻卷起的弧线。
她歪头看向台下，耳坠上的碎钻闪得人眼花：“就你吧，先唱《星轨》。”
教室里响起零星抽气声，像是风掠过干枯的树叶。
沈瑶坐在陈墨斜后方，神色凝重。
那首歌的原伴奏是周小萌上周主动“借”给陈墨的，说是“前辈的关照”。
李教练皱了皱眉，钢笔在点名册上敲出轻响：“按流程，应该随机抽选。”
“李教练，大家都想看看进步最快的练习生嘛。”
周小萌笑出梨涡，转身时发尾扫过陈墨课桌，带起一阵淡淡的香气，“对吧？”
后排几个跟周小萌交好的练习生立刻起哄，笑声中夹杂着刻意压低的窃语。
陈墨抬头，正撞上周小萌藏在笑意里的锋利目光。
就像猫戏老鼠时，爪子尖刚露出肉垫的那一下，带着危险的温柔。
他慢慢站起来，校服领口洗得发白，布料摩擦的声音轻微却清晰。
“能换首歌吗？”
“怎么？怕唱不好？”周小萌指尖敲了敲讲台上的音响，塑料外壳发出空洞的“咚”声，“原伴奏我特意让人调过，最适合你声线。”
“因为原伴奏可能被人动过手脚。”陈墨声音不高，却像根细针戳破气球。
全场哗然。
沈瑶的笔“啪”地掉在地上，纸页翻飞。
林晓雯挑了挑眉，韩磊原本跷着的二郎腿“咚”地砸向地面，震动从脚底直冲心脏。
周小萌的梨涡僵在脸上，手指无意识绞着裙角，织物摩擦发出窸窣声：“你…你胡说什么？”
陈墨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调出系统生成的音频对比图。
蓝绿两条波形图在屏幕上像纠缠的蛇，原版的平滑曲线到后半段突然多出毛刺：“这是我昨天训练时系统自动记录的声波图。”
他顿了顿，声音冷静如水，“和官方原版对比，副歌部分的混响频率高了0.3赫兹。”
李教练走过来，镜片后的目光陡然锋利。
他拿过手机看了两秒，转身按下音响开关：“放原版。”
清冽的钢琴声流淌而出，像是清晨第一滴露珠落在青石上。
当唱到“穿越星轨去见你”那句时，李教练突然抬手暂停：“重放陈墨的训练录音。”
第二遍，同样的歌词，背景里隐约多了层电流杂音，像雨天窗外模糊的低语。
“技术组。”
李教练摸出手机，“立刻来声乐教室，查伴奏文件修改记录。”
他转身时，领口的徽章闪了闪冷光，像寒夜中最后一颗星，“谁动的手脚，自己站出来。”
周小萌的脸瞬间煞白，像是雪地上溅了一滴血。
她攥着裙角的手在发抖，仍然心存侥幸：“我…我怎么知道？说不定是他自己改的！”
“周姐这么急着撇清？”陈墨走到音响前，指尖轻轻划过黑色外壳，凉意透过皮肤渗入指尖，“昨天午休时，只有你进过器材室。”
他顿了顿，语气不疾不徐，“监控应该还在。”
周小萌后退半步，后腰抵在讲台上，心跳声仿佛在寂静中回响。
她盯着陈墨眼底的清亮，突然笑了：“就算伴奏有问题，你敢清唱吗？没了修音软件，你连副歌都上不去！”
“可以。”
陈墨低头翻书包，摸到系统商城刚抽中的「灵感爆发卡」。
卡片在掌心发烫，他深吸一口气，“但我想即兴改编。”
李教练抱臂靠在钢琴上，目光里多了丝兴味：“理由？”
“因为《星轨》原本的编曲太规矩了。”
陈墨抬头时，眼尾被晨光镀了层金边，“就像……被线牵着的星星。”
周小萌冷笑：“装什么大尾巴狼——”
“开始吧。”李教练打断她，抬手看了眼表。
陈墨闭上眼睛。
系统卡片的热流顺着血管窜到头顶，他突然想起穿越前在深夜加班时听过的爵士酒吧，又想起昨晚刷到的非遗戏曲直播。
两种声音在脑海里碰撞，像春泉破冰，叮咚着漫过所有杂念。
当他开口的瞬间，教室里所有声音都消失了。
那是一种介于沙哑与清润之间的嗓音，前半句是爵士的慵懒，尾音突然扬起戏曲的婉转。
“穿越星轨去见你”被他唱成“穿——越——星轨哟，去见伊”，拖长的“哟”字带着江南小调的甜，转音时又像大提琴擦过琴弦的颤。
沈瑶捂住嘴，眼泪毫无预兆地掉下来，打在课桌上，溅起细小的水花。
林晓雯抓过桌上的谱本狂写，笔尖几乎戳破纸页，纸张发出细微的撕裂声。
韩磊原本冷笑的表情僵在脸上，喉结动了动，最终只是重重叹了口气，声音低沉而压抑。
李教练的手指无意识敲着钢琴盖，等陈墨唱完最后一个音符，他猛地站起来，掌声震得桌上的点名册都跳了跳：“好！”
教室里沉默两秒，突然爆发出轰鸣般的掌声，像是暴雨拍打屋檐。
周小萌站在讲台边，指甲把点名册边缘抠出几道白痕，纸屑簌簌落下。
她望着陈墨被晨光勾勒的侧影，喉咙里像塞了团烧红的炭，吞咽困难。
“陈墨，课后留一下。”李教练摘下眼镜擦拭，镜片后的目光温和得反常，“其他人解散。”
练习生们陆续离开。
沈瑶经过陈墨时，悄悄往他课桌里塞了包润喉糖，塑料包装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林晓雯把刚记的谱子拍在他桌上，说了句“合作吗”就跑了。
韩磊走到门口又回头，冲他竖了个大拇指，动作干脆有力。
教室很快空了。
周小萌攥着书包带站在门口，胸脯剧烈起伏，呼吸粗重而急促：“你到底用了什么手段！”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像是玻璃杯摔碎在地，“你明明只是个吃泡面的——”
“周同学。”李教练的声音像块冷铁，斩断情绪的蔓延，“器材室监控显示，你昨天午休确实进去过。”
他翻开手机，“技术组说伴奏文件是用你的工号修改的。”
周小萌的脸瞬间白得像张纸。
她尖叫一声，抓起书包撞开门跑了，高跟鞋声在走廊里碎成一片，如同断裂的琴弦。
“从下周起，你加入我的核心辅导小组。”
李教练重新戴上眼镜，语气里难得带了丝笑意，“每天早八点到十点，单独辅导声乐。”
陈墨低头，手指轻轻蹭过校服第二颗纽扣。
那是系统抽奖送的“幸运扣”，说是能带来意外机遇。
“谢谢教练。”他声音平稳，心里却像揣了只扑棱棱的鸟，翅膀扇动着未来的蓝图。
“回去吧。”李教练挥了挥手，目光落在他磨旧的运动鞋上，欲言又止。
夜色漫进宿舍阳台时，陈墨正倚着栏杆。
远处的城市灯火像撒了把星星，晚风掀起他额前的碎发，露出眼底越来越亮的光。
“这只是开始。”他对着风轻声说。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系统提示音响起：“今日训练时长达标，获得星币+200。是否前往训练室加练？”
陈墨摸出手机，屏幕蓝光映着他微扬的嘴角。
他转身回屋，从床底拖出磨得发亮的练功鞋。
橡胶底还沾着前晚加练时的地板蜡，气味混着汗水与木地板的清香。
走廊里的声控灯随着脚步声再次亮起，像一条通向黎明的光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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