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华一闪，身着玄色龙袍的嬴政，发现自己已经置身于那片浩瀚的星河法庭之上。
他没有像之前的鸣人那样惊慌，也没有像纲手那样戒备。他只是静静地站着，环顾四周，最终，将那双锐利如刀的帝王之眸，投向了王座上的凌夜。
“你，究竟是何人？”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却依旧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严。
“我是谁，不重要。”凌夜淡淡地回应，“重要的是，始皇帝，你现在感觉如何？”
“感觉？”嬴政自嘲地笑了一声，那笑声中充满了无尽的苦涩与悲凉，“朕感觉……自己像个笑话。一个坐拥天下，却连心爱之人都保护不了的……天大的笑话。”
他缓缓闭上眼，天幕上的一幕幕，如同烙印般，在他脑海中反复回放。
“朕以为，只要扫平六合，一统天下，就能给她最好的。朕以为，只要权力在手，就能为她寻来世间一切灵丹妙药。可朕错了……错得离谱。”
他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忏悔的意味。
“若早知徐福是骗子，若早知仙神之说皆为虚妄，朕便是踏遍这九州四海，也要为她寻一位真正的神医……而不是把时间，浪费在等待那艘永远不会回来的大船上！”
他的情绪，逐渐激动起来，属于帝王的霸气与悔恨交织在一起，让整个法庭的气氛都为之凝重。
“你既有鬼神莫测之力，为何不早些出现！为何要等她死后，才让朕看到这一切！你这是在审判朕，还是在……羞辱朕！”
他猛地睁开眼，双目赤红，死死地盯着凌夜，仿佛一头被激怒的猛虎。
面对嬴政的质问，凌夜依旧平静。
“羞辱你？始皇帝，你太高看自己，也太小看本庭了。”
他的声音，如同冰冷的星辉，洒落在嬴政的心头。
“让你看到这一切，不是为了让你悔恨，而是为了让你看清，你真正的‘遗憾’，究竟在何处。”
“你以为，你的遗憾，是错信了方士？”
“你以为，你的遗憾，是没能找到神医？”
凌夜的投影，缓缓从王座上站起，一股比嬴政的帝王之威更加磅礴、更加古老的气息，弥漫开来。
“不！你最大的遗憾，在于你从始至终，都将她视为你帝王霸业的点缀，而非与你平等的伴侣！”
“你给了她无上的荣宠，却从未问过她想要什么！她想要的，或许不是那座以她为名的阿房宫，而只是你能多陪她说说话！”
“你倾尽国力为她求取仙药，却从未想过，她最大的心愿，或许只是希望你不要再为了她而劳民伤财，好好守护这个你亲手打下的天下！”
“你爱她，毋庸置疑。但你的爱，是帝王的爱，是自上而下的‘赐予’，是居高临下的‘保护’。你从未真正俯下身，去倾听她内心的声音。”
“始皇帝，你征服了天下，却唯独，没有学会如何去爱一个人。”
凌夜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柄重锤，狠狠地砸在嬴政的心上，让他那身为帝王的骄傲与自尊，被敲击得粉碎。
他呆立在原地，嘴唇翕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是啊……阿房临死前，还在劝自己，不要劳民伤财……
自己，真的懂她吗？
看到嬴政那失魂落魄的样子，王座旁的零，有些于心不忍，小声对凌夜说：“是不是……说得太重了？他看起来好可怜。”
“良药苦口。”凌夜淡淡地回应，“对他这样的帝王而言，不下重药，不足以撼动其心。”
他重新坐回王座，看着下方那个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的帝王，声音缓和了些许。
“不过，你有一句话，说对了。”
嬴政缓缓抬起头。
“你的遗憾，与自-来也不同。他的遗憾，是选择。而你的遗憾，是时间。”凌夜说道，“所以，法庭给予你的‘馈赠’，也会有所不同。”
他抬起手，对着虚空轻轻一握。
一团柔和的、散发着生命气息的绿色光球，出现在他的掌心。
“此为，【生命本源】。它可以让将死之人，重获生机，并延寿十年。但这十年，她将只是一个普通人，再无缘仙道，也无法承受任何剧烈的情绪波动。”
“现在，我给你一个选择。”
“其一，你可以接受这份馈赠，将它送回过去，救活阿房。但作为代价，你必须向天幕，向诸天万界，展示你大秦帝国未来二世而亡，江山易主的全部过程。让你的所有骄傲，化为泡影。”
“其二，你可以拒绝。法庭会收回馈赠，你的遗憾，将永远是遗憾。但你大秦的未来，也将继续被隐藏在迷雾之中。”
这个选择，无比的残酷。
一边，是挚爱的重生。
另一边，是帝国的尊严，是自己一生心血的颜面。
用自己最引以为傲的功业，去换一个女人的十年阳寿。
这笔交易，对任何一个帝王而言，都是一道诛心的难题。
整个诸天万界，都安静了下来，等待着这位千古一帝的决断。
嬴政沉默了。
他闭上眼，脑海中闪过的，不再是万里长城，不再是百万雄师，而是在那个梨树下，阿房那温柔的笑脸。
许久，他缓缓睁开眼，那双浑浊的眼眸，重新变得清明。
他对着王座上的凌夜，深深地，深深地鞠了一躬。这，是他此生，第一次向他人低头。
“朕……选一。”
他的声音，沙哑，却无比坚定。
“若能换她十年安好……”
“朕，不做这皇帝，又有何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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