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进的呼吸几乎要凝成白雾。
他贴着土地庙斑驳的砖墙,能听见墙内传来细碎的蛇信子吞吐声——那女童的骨笛早没了敲击青石板的哒哒响,此刻正发出类似婴孩啼哭的呜咽,混着蛇类特有的嘶嘶声,在空荡的庙殿里荡出层层回音。
小黑的尾巴尖在他掌心轻轻扫过,这是他们之间前方安全的暗号。
史进屈指叩了叩黑豹耳尖,小家伙立刻弓起背,像团墨色的云般掠过断墙,消失在庙后的杂树丛里。
他借着月光看清庙门匾额上土地祠三字已被虫蛀得只剩半块,门轴处结着蛛网,却被人用蛮力扯断,露出里面半人高的香案,案上供着的泥土地公缺了半张脸,眼窝里塞着半截蛇蜕。
那女童正跪坐在供桌前,羊角辫散了一多半,青布衫下摆沾着草屑。
她的骨笛抵在唇边,蛇形的骨节随着吹奏起伏,而在她脚边,七八条花斑毒蛇正顺着砖缝游向庙外——蛇头全都抬得老高,信子直冲着鲁达居所的方向。
史进的后颈泛起凉意。
前世被结拜兄弟背叛时,他也见过这种精心策划的狠劲——那时候他被灌下毒药,还以为是兄弟间的庆功酒。
此刻他望着女童眼尾那颗红痣,突然想起老猎人说过,妖修化形时总爱留个破绽,或是胎记,或是疤,方便本体被认出来。
小黑。他在心里默念,万兽共鸣的涟漪顺着血脉荡开。
不远处的野狗群突然发出此起彼伏的吠叫,三只黄狗从庙后窜出,追着一条灰兔撞翻了供桌。
女童的骨笛啪地掉在地上,毒蛇们受了惊,盘成一团吐信子。
史进趁机从阴影里掠出,左手成爪扣住女童手腕——那手腕细得像根芦苇,却烫得惊人,像是要烧穿他的掌心。
说,谁派你来的?他声音压得很低,九纹龙的纹路在后背发烫,这是血脉觉醒时的预警。
女童抬头,瞳孔在月光下缩成竖线,哪还有半分孩童模样?
她咧嘴笑了,露出两颗尖尖的犬齿:九婴血脉果然敏锐......话音未落,她突然咬住自己指尖,血珠溅在骨笛上,那蛇形骨笛竟活了过来,扭曲着钻入地面,转瞬之间,整座土地庙的地面裂开蛛网般的缝隙,一头足有两人高的狐狸妖影破地而出!
狐毛呈青灰色,左眼是金瞳,右眼却泛着幽绿,额间一道焦黑的伤痕从眉心贯到耳后。
史进被妖力掀得撞在墙上,后背的九纹龙纹路瞬间爬满双臂,白虎妖丹在丹田翻涌——这是他融合白虎妖丹后第一次全力催发妖气。
两股妖力相撞的瞬间,庙顶的瓦片哗啦啦砸下来,小黑从梁上扑下,利爪划向狐狸的右爪,逼得那妖影偏了偏头。
她控制不住这妖魂!史进在混战中突然反应过来。
女童的身体正不受控制地颤抖,嘴角溢出黑血,而狐狸妖影的金瞳里偶尔闪过迷茫,像是被什么力量强行压制着。
他咬咬牙,撤了三分妖气,用万兽共鸣的能力试着触碰那团妖魂——刹那间,他的脑海里炸开一声悲吼:救命!
这小丫头被下了血咒!
是你?史进脱口而出,狐狸妖影的金瞳突然亮了一瞬,青灰色的狐毛泛起白光。
但不等他细问,女童突然尖啸一声,黑血溅在狐妖额间的焦痕上,妖影再次变得凶戾,一爪拍碎了半面砖墙。
哪里来的妖人!
震耳欲聋的吼声从庙外传来。
史进转头的工夫,鲁达已经提着齐眉棍冲了进来,络腮胡上还沾着酒渍,显然是刚从酒肆赶过来。
他见史进正和女童缠斗,误以为是恶徒,棍风裹着罡气直取史进面门:吃某家一棍!
史进咬牙侧身,棍尖擦着他耳畔划过,在墙上砸出个深坑。鲁提辖且慢!他一边闪避一边吼,我是华阴县史进,少华山的!
史进?鲁达的动作顿了顿,棍尖垂在地上,你便是那九纹龙?
正是!史进趁机扣住女童后颈的大椎穴,她立刻软成一团。
狐狸妖影失去操控,嗷地叫了一声,化作一缕青烟钻进骨笛。
小黑蹲在供桌上,舔着爪子,尾巴尖还沾着狐毛。
鲁达粗重的呼吸声在庙里回响。
他上前两步,借着月光看清女童脸上的黑血,又瞥了眼史进臂上翻涌的龙纹,皱眉道:这小丫头是妖修?
被人下了血咒操控。史进将女童交给鲁达,她刚才提到天孤星的血,提辖的星宿命数...
某知道。鲁达打断他,手掌重重拍在史进肩头,你前夜在悦来客栈听人说镇关西的事,某便留意你了。他顿了顿,声音低下来,你说的天魁星之誓,某记得。
当年在五台山,智真长老说过,天魁星若能改命,天孤星未必不能。
史进正要再说什么,怀里的女童突然抽搐起来,喉咙里发出含混的呢喃:你们逃不掉的......他们......会找到你们......话音未落,她白眼一翻昏了过去。
什么他们?鲁达皱眉要追问,庙外突然掠过一道黑影,带起的风卷得烛火忽明忽暗。
史进眼尖,瞥见那黑影手中握着枚令牌,刻着天罡殿三个古字,转瞬便消失在夜色里。
追?鲁达抄起棍子就要往外冲。
史进拉住他,盯着庙外漆黑的天空:追不上的。他摸了摸小黑的脑袋,九纹龙的纹路在臂上缓缓消退,这渭州城,怕是要变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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