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霄宗执法堂地牢,阴森而潮湿,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挥之不去的血腥与腐朽气息。
白眉长老的脸色比地牢里的石头还要冰冷。
他站在空空如也的囚室前,铁铸的栅栏完好无损,上面甚至还挂着玄铁重锁,符文微光流转,证明禁制未被强力破坏。
可里面的人,那个被陈洛一脚踏碎影子、生擒活捉的七煞阁刺客夜无影,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搜!掘地三尺也要给我把人找出来!”白眉的声音蕴含着滔天怒火,震得整个地牢嗡嗡作响。
他身为执法长老,犯人竟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人间蒸发,这无异于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他的脸上。
弟子们战战兢兢,将不大的囚室翻了个底朝天,连墙角的苔藓都被刮了下来。
最终,一名弟子在铺地的干草堆深处,发现了一样东西。
“长老,您看……”
那是一枚指甲盖大小的金属碎片,边缘断口崭新,似乎是从某件令牌上被强行掰断的。
碎片上刻着一个残缺的古字,笔锋诡秘,隐约能辨认出“天机”二字的偏旁。
白眉瞳孔骤然收缩,一把将碎片吸入掌心。
一股冰凉刺骨的寒意顺着掌纹蔓延开来,他死死攥住拳头,关节因用力而发白。
天机令!
整个青霄宗,甚至放眼大楚王朝,谁不知道“天机阁”是玄云子长老一手扶植起来的耳目势力!
这枚令牌,就如同玄云子的私印!
是他!一定是他杀人灭口!
白眉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他原以为玄云子只是野心膨胀,觊觎宗主之位,却没想到他竟敢勾结七煞阁,谋害皇室公主,甚至在宗门重地之内杀人灭口!
这已不是内斗,而是叛宗!
“封锁消息,任何人不得将此事外传,违者,杀无赦!”白眉的声音嘶哑而决绝,他转身,化作一道流光,直奔宗主玄真子所在的青霄殿。
此事,已超出了他一个执法长老能处理的范畴。
一场足以颠覆整个青霄宗的风暴,已然在暗中成型。
与此同时,位于青霄宗待客区最清幽雅致的“听雪小筑”内,萧玉瑶正对着一盏摇曳的烛火怔怔出神。
她的贴身侍女小环,正心有余悸地汇报着刚刚从外面听来的消息。
“公主,听说法堂地牢出事了,好像是那个刺客……自己畏罪自尽了。”小环的声音压得极低,生怕惊扰了自家主子。
萧玉瑶却仿佛没有听见,她的指尖轻轻摩挲着一张微微泛黄的纸条,那是在刺客消失后,她于自己枕下发现的。
纸条上的字迹苍劲有力,与那个杂役的身份格格不入。
“若信我,三日后子时,来禁地见。”
落款,是两个让她心绪不宁的字——陈洛。
是他。
那个眼神淡漠,语气平静,却一脚踩住诡异刺客的杂役。
那个说着“我只是个杂役,但公主不是来听故事的”,却将滔天秘密随手丢给执法长老的神秘男人。
他到底是谁?
萧玉瑶闭上眼,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藏经阁外的初遇。
他站在雪中,笑容里带着一丝玩味,仿佛早已看穿了她此行的所有目的。
还有他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熟悉气息,以及自己胸口那枚自幼佩戴的护心符,在他靠近时产生的奇异波动……
一切的一切,都像一张无形的大网,将这个名为“陈洛”的杂役笼罩在重重迷雾之中。
“公主,您在想什么?”小环见她久久不语,担忧地问道,“玄真子宗主已经加派了双倍的人手守在院外,您今晚定能安睡。”
安睡?
萧玉瑶心中泛起一丝苦笑。
青霄宗,这个被誉为正道魁首的仙门,此刻在她眼中却比龙潭虎穴还要危险。
连执法堂重地都能让刺客“自尽”,那些守在外面的护卫,又能挡得住谁?
真正能给她带来一丝安全感的,反而是那个留下纸条的神秘杂役。
他擒住刺客,是在救她。
他留下纸条,又是为了什么?
禁地……青霄宗的禁地,传闻中是宗门气运所系,凶险异常,连宗门长老都不能轻易踏足。
他约自己去那里,究竟有何图谋?
一个巨大的问号盘旋在心头,伴随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未察晓的期待。
她隐隐觉得,那个地方,或许藏着她想要寻找的答案,甚至……藏着与她失落的记忆有关的秘密。
信任,还是怀疑?赴约,还是固守?
萧玉瑶将纸条凑到烛火前,火苗舔舐着纸张边缘,似乎随时都能将其化为灰烬。
可她的手,却稳如磐石。
在距离听雪小筑数里之外的一处阴暗密室中,玄云子长老猛地捏碎了手中的传讯玉符。
“废物!连一个公主都解决不了,还被人活捉!七煞阁真是越来越出息了!”他面目狰狞,眼中满是暴戾之气。
一个黑影跪伏在他脚下,瑟瑟发抖:“阁主……属下办事不力,但已按照您的吩咐,用‘化影秘术’处理了夜无影,绝不会留下任何活口。”
“哼,活口是没有了,但死物呢?”玄云子声音冰冷,“我那枚天机令的碎片,是不是落在了白眉手上?”
黑影的头埋得更低了:“是……当时情况紧急,为了不惊动禁制,只能……”
“够了!”玄云子一脚将黑影踹翻在地,“滚下去自己领罚!记住,从现在开始,把所有脏水都往那个叫陈洛的杂役身上泼!一个能生擒夜无影的杂役,本身就足够可疑!我要让所有人都相信,是他勾结魔道,自导自演了这一切!”
“是!”黑影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消失在黑暗中。
密室重归寂静,玄云子缓缓坐下,眼神阴晴不定。
他总觉得事情脱离了掌控,那个叫陈洛的杂役,就像一颗凭空出现的棋子,彻底打乱了他的全盘计划。
而此刻,这颗棋子的主人,正盘坐在青霄宗后山一处无人能至的悬崖之巅。
月华如水,倾泻在他身上,让他那身粗布杂役服也仿佛染上了一层银霜。
陈洛双目微闭,神识却早已笼罩了方圆十里。
玄云子的咆哮,白眉的奔走,萧玉瑶的挣扎……一切都清晰地映照在他的脑海中。
他缓缓睁开眼,深邃的眸子里没有丝毫波澜,仿佛一个置身事外的棋手,冷眼旁观着棋盘上的风云变幻。
“瑶儿,我知道你会来的。”他轻声自语,声音被山风吹散,“前世,我没能护住你。这一世,哪怕与这漫天神佛为敌,我也要为你扫清所有障碍。”
他的掌心,静静地躺着一枚古朴的玉简。
玉简之上,灵光内敛,却隐隐有龙吟凤鸣之声传出,似乎封印着一段足以颠覆世人认知的惊天秘闻。
这是他为她准备的“真相”之一。
但时机,尚未完全成熟。
他还需要一点时间,来引出藏在玄云子背后,那条更大的鱼。
三日时间,转瞬即逝。
这三天里,青霄宗内紧外松,气氛诡异。
玄真子与白眉长老暗中调动亲信,对玄云子一系展开了秘密调查,却如陷入泥潭,处处受阻。
而关于“杂役陈洛身怀绝技,来历不明”的流言,却在弟子中不胫而走,愈演愈烈。
第三日,子时。
月黑风高,星辰黯淡。
听雪小筑内,烛火熄灭,一片死寂。
院外的守卫打起了十二分精神,警惕地扫视着周围的任何风吹草动。
他们谁也没有发现,一道纤细的黑影,如同一片羽毛,悄无声息地越过高墙,避开了所有明哨暗哨,如鬼魅般融入了后山的浓重夜色之中。
萧玉瑶一身夜行衣,将玲珑的身段包裹得严严实实。
她的脸上没有了皇室公主的娇贵与柔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然。
她的腰间,挂着一枚不起眼的凤形玉佩,此刻正散发着微弱的、只有她自己能察觉到的光芒,指引着她穿过层层迷障,向着那个传说中的禁地深处行去。
她不知道前方等待自己的是什么,是揭开真相的希望,还是一个精心布置的陷阱。
但她知道,自己必须去。
因为那个男人的眼神告诉她,他们之间,有着无法斩断的宿命纠葛。
风,在耳边呼啸,吹动着她的发丝。
禁地的入口,已遥遥在望,那是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大洞穴,仿佛巨兽张开的大口,吞噬着一切光线与声音,充满了未知与凶险。
而陈洛,早已在约定的地方等候。
他取出了那枚封存着过往与未来的玉简,静待着她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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