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的肩窝被老陈的膝盖硌得生疼，像是有一根钝刺不断戳进骨缝里。他咬紧牙关，踩着锈蚀的金属台阶往上挪动，每一步都像踩在薄冰上，能听见头顶辐射尘簌簌剥落的细碎声响，仿佛有无数小虫在啃食天花板。
腕间的通行令烫得像块烧红的铁，在皮肤上烙出个淡红的印记——这是星渊会的第二阶段激活了，而他正扛着个不知是敌是友的“前联邦特种兵”往狼窝里钻。
“咳……放……放我下来。”老陈的声音像砂纸擦过铁皮，嘶哑又干裂，染着血沫的手无力地捶了下他后背，掌心的温度早已凉透。
林昭没停步，反而把人往上颠了颠：“省点力气，第八层的守卫可不像第七层那些酒囊饭袋。”他余光瞥见老陈眉骨处的伤口还在渗血，暗红的血珠顺着鬓角滑进衣领，在灰扑扑的战术服上洇出个巴掌大的湿痕，带着浓重的铁腥味。
这伤是半小时前在储物间被星渊会的震荡弹炸的，当时老陈扑过来替他挡了碎片——但林昭没忘三天前这人还把他引到变异毒蛛的巢穴，说什么“遗迹里有青铜剑”。
第八层的气闸门在前方十米处泛着冷光，像一张沉默的巨口，等待吞噬闯入者。
林昭的鼻尖突然窜进一股铁锈混着焦糊的金属味，比第七层的辐射尘刺鼻十倍，让他喉头发紧，仿佛整个通道都在燃烧。
他脚步微顿，抬头看向墙面——原本灰白的合金板泛着幽蓝的光，无数银色脉络像活物般在墙体内蠕动，从地面攀到天花板，又顺着气闸门的缝隙钻进去，活脱脱一张巨型神经网络。指尖无意间扫过墙壁，竟感受到轻微的电流震颤，像是触碰到了某种沉睡的生命体。
“死亡之眼。”他默念着，睫毛快速眨动两下。
眼前的画面突然被蒙上一层血雾，可预想中0.1秒后的景象没有出现，只有浓稠的黑暗，像有人拿黑布蒙住了未来。
林昭的后颈泛起凉意，手指下意识攥紧腰间的青铜匕首——那是召韩信的媒介。冰冷的金属贴着手掌，带来一丝真实的痛感。
“此地已非人界。”清冷的男声在意识里响起，韩信的残魂浮现在视野边缘，银甲上的纹路比之前暗淡许多，“灾核意识渗透后的产物，连天命轨迹都被搅乱了。”
林昭喉结动了动，想起半小时前韩信说的“大劫余波”，心里的推测愈发清晰：星渊会要的不是妖皇复活，是拿妖皇当钥匙，捅开灾核本源的门。
气闸门“嗡”地一声开启，低沉的机械音像是从地狱深处传来。
林昭猫腰冲进通道，把老陈抵在通风管道的阴影里。那里的空气潮湿阴冷，夹杂着霉味和机油气息。
他解下腰间的绳索，动作快得像在剥蛇皮：“委屈你了，陈队长。”老陈抬头看他，左眼肿得只剩条缝，右眼却亮得反常：“小同志，你知不知道……”
“知道你要劝我别趟这浑水？”林昭把绳索在老陈手腕上绕了三圈，粗糙的麻绳摩擦皮肤时发出沙沙声，“上回你说‘妖皇封印松动是好事’，结果我在锁魂桩下捡了半块天命妖核。”
他俯身在老陈耳边压低声音：“再骗我，我就把你捆在变异鼠的繁殖区。”话音未落，他闻到老陈身上淡淡的血腥与汗味交织的气息。
老陈的喉结动了动，最终只闷哼一声。
林昭拍了拍他的脸，转身钻进旁边的储物间——这里堆着三套星渊会工程服，领口的银色徽章还沾着新鲜的血，散发着铁锈般的腥甜。
他扯下自己的破外套，套上那身泛着化学药剂味的制服，把青铜匕首藏进袖管。那味道刺鼻，像是刚从消毒池里捞出来。
镜中映出张陌生的脸：护目镜压得眉骨发疼，工牌上的名字是“王强”——看来前主人已经用不上这个身份了。
主控区的红灯在走廊尽头闪烁，每一次明灭都像心跳一样规律，却又令人不安。
林昭顺着墙根挪过去，耳麦里突然传来刺啦刺啦的电流声，像是有某种无形的压力正在逼近。
他摸出藏在舌下的微型监听器，那是苏牧去年塞给他的“小玩具”。温热的金属贴着舌头，有种异样的熟悉感。
“第八层主控节点初始化完成，灾核意识接入倒计时十分钟。”男声带着电子变调，“全体注意，此次接入可能引发维度震荡，非必要人员立即撤离。”
林昭的心跳陡然加快。他摸到耳后，那里有块凸起的骨节——这是长期使用死亡之眼留下的印记，此刻正突突地跳，仿佛有电流从中流过。
韩信的残魂在意识里低语：“节点初始化意味着通道即将成型，此时中断……”
“会引发维度震荡，但总比让灾核进来强。”林昭咬碎了后槽牙，转身冲进主控室。
主控台的蓝光映得他瞳孔发亮，空气中弥漫着冷却液的味道，还有金属与电弧混合的焦灼气息。
林昭的手指在键盘上翻飞，韩信的残魂在他眉心投影出一组古老的卦象——那是秦末密阁的机关破解术。残魂的声音越来越虚：“第三行代码是生门……”
“滴——权限验证通过。”
屏幕上的进度条跳到97%，红色大字刺得他眼睛发酸：“灾核适配进度：97%。强制中断将引发维度震荡。”林昭的拇指悬在自毁键上方，指节发白，指甲几乎嵌进了肉里。
他想起三天前在辐射区看到的幻象：大地裂开，穹顶城像块饼干被捏碎，苏牧的定位器在他胸口烫出个洞——那是大劫余波的投影，而他现在要亲手掐断这个未来。
“操你妈的。”他按下自毁键。
警报声骤然炸响，尖锐的蜂鸣划破寂静，仿佛整座设施都在哀嚎。
屏幕上跳出猩红的倒计时：“30秒后，通道开启。”林昭转身要跑，后颈突然泛起熟悉的灼烧感——死亡之眼触发了！
眼前闪过0.1秒后的画面：一道黑影从主控台下方的暗门窜出，利爪穿透他的心脏，在墙上溅出朵血花。
林昭瞳孔骤缩，侧身撞向旁边的仪器架。玻璃碎裂、金属撞击的巨响充斥耳膜。
“当啷”一声，金属零件砸在地上，黑影的利爪擦着他的左肩划过，在墙上抓出五道焦黑的痕迹，空气中顿时弥漫着烧焦的气味。
“变种灵体？”林昭摸出震荡匕首甩出去。那东西发出尖锐的嘶吼，半透明的身体被电流刺得扭曲，发出类似指甲刮黑板的高频噪音。
趁它后退的空档，林昭抄起旁边的消防斧砸向主控台。火星四溅中，倒计时跳到了5秒。
“砰！”
核心门在身后缓缓开启，沉重如命运降临。
林昭喘着粗气转身，看见门后是无穷无尽的黑暗，像有只无形的手在拉扯他的魂魄。
无数低语声从门内涌出来，像千万只蜜蜂在耳边嗡鸣，却又清晰得能听清每一个字：“欢迎回来……灾变者。”
他的青铜匕首突然发烫，在掌心烙出个血印，那种灼热感直透骨髓。
林昭盯着那扇门，喉结动了动，弯腰捡起地上的震荡匕首别进腰带。
警报声还在响，可他的心跳却慢慢平复下来——该来的终于来了。
门内的黑暗里，有什么东西动了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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