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宁府的日子,像城外那条平缓的秦淮河,表面波澜不惊地向前流淌。自从苏云锦来到李墨白身边,这位新任知府的日子,仿佛被注入了一种沉静的活力。那些积压在角落、落满灰尘的陈年旧案卷宗,在苏云锦条理分明的协助下,竟也一件件见了天日,得了结。
“夫君,您瞧这里,”她曾将一份田亩纠纷的卷宗轻轻推到李墨白案头,指尖点在几行模糊的小字上,声音平和而清晰,“三年前老里正随口提过界石的位置,虽然说得含糊,但和后面这张残破的地形草图一对,再加上今天那佃户的话,王家多占的那二分水田,就在磨坊下游河湾那里,错不了。”
府衙里的风气也悄悄变了。几个惯会推诿、手脚不大干净的胥吏,被不动声色地挪开了要害位置,换上了些虽木讷但勤恳、眼神清亮的新人。连带着府衙的空气,都似乎清冽了几分。李墨白伏案疾书时,偶尔抬眼,便能看到苏云锦坐在窗边的矮几旁,侧影沉静。她面前摊着厚重的金石拓片,纤细的手指握着细笔,一丝不苟地誊录着古拙的文字。
这份宁静,并未被府衙的高墙阻隔。苏云锦身上仿佛有种抚慰人心的力量。府衙后院张婶那缠人的咳嗽,经她几次在针线活间歇时顺手扎下几枚银针,再配上几味寻常草药煎服,竟慢慢止住了。西角门外乞讨多年的跛脚老孙头,腿上溃烂的疮口,也在她每日亲自清洗、敷上自制药膏后,渐渐收敛结痂。那药膏气味清苦,却着实有效。渐渐地,“知府夫人懂医,心肠又好”的话便在街坊邻里间悄悄传开。
李墨白将这一切默默看在眼里。深夜批完最后一份公文,他搁下笔,看着灯下妻子专注的侧影,烛光在她柔和的轮廓上跳跃。“这些日子,辛苦你了。”他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更多的却是温存。
苏云锦抬起头,唇角弯起浅浅的笑意:“比起夫君案牍劳形,妾身这点事,不过是消遣罢了。看着这些古物上的字迹,心里反而踏实。”
这日午后,阳光透过雕花木窗,在书房地上投下温暖的光斑。李墨白连日审阅积年旧卷,眉宇间凝着挥之不去的倦色。
苏云锦放下手中正整理的一块前朝碑刻拓片,温言道:“夫君,看你神色倦得很,我去‘济世堂’抓几味安神的药材回来,晚上煎了服下,也好睡个安稳觉。”
李墨白揉了揉发紧的眉心,没有推辞:“也好,辛苦云锦了。”
“小荷跟着就行,药铺不远,正好也透透气。”苏云锦已起身,理了理素雅的裙裾。
江宁城的街市依旧热闹。苏云锦带着小荷,熟门熟路地穿过几条街巷,走进了城南老字号“济世堂”。熟悉的药材混合气息扑面而来。掌柜周老伯,一位头发花白、面容慈和的老者,正戴着老花镜,对着账册一笔一划地核对着。
“周伯。”苏云锦微笑着招呼。
“哎哟,是夫人来了!”周老伯闻声抬头,脸上立刻堆起笑容,放下笔和账册,绕过柜台迎上来,“府上需要些什么药材?”
苏云锦递过一张素笺:“照这个方子,抓三剂安神的药。府台大人近来公务繁重,睡得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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