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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族 第七章 纷繁的过往——锤文王族的催生

小说:异族  作者:原来是木天  回目录  举报

周泊然的情绪爆发的突然,程易一瞬间竟只能默然不语。

周泊然委屈极了。

程易和周泊然的故事在某种程度上也深为易族普通民众津津乐道,贵族间的桃色新闻总是轻易间就会被传遍大街小巷,然而,很少人知道被层叠掩盖的故事的真相,因为真正的事实,根本摆不上台面。

事故发生在程易来地球之前。

易族文明作为可见宇宙内最高级别的文明,不仅物质文明发展程度首屈一指,精神生活业已实现大丰盛,但正如其他发展程度到大丰盛级别的宇宙文明,沿着不可逃脱的历史运动轨迹,在体外胚胎发育容器供给充足的情况下,易族的整体生育意愿依旧持续走低。这里务必严加分别的是,易族文明并不缺乏人口,除原始易族以外的其他种族接受易族神族的统治组成了泛易族,为文明的延续贡献了大部分人口,与此伴生,高浓度血统的原始易族新生儿则越来越少。

事实上,由于易族拥有极其悠久的历史,经历过无数次战火和大型自然灾害的洗礼,易族整个族群曾被多次分裂和重新组合,易族的血统和基因不停被洗刷和改变,因此真正意义上的易族纯血统早已不复存在,乃至于到了今天,易族神族的血统浓度较之古时易族大为降低,多是混血儿,比如程易;而人口规模远甚于易族神族的王族,血统构成则更加复杂混乱;到了易族普通民众,已经是各种族基因大混战的状态了,基本上能维持的就只有原始易族的形态,一些印刻在原始易族基因里的能力在底层社会早已消失殆尽,例如神族所拥有的超越一般科技水平的遥视能力,不过这对易族普通人也没什么不好,神族天生具有的极致能力在将人变成“精密仪器”的同时,也提高了保养和维护其正常运行的成本,因为“零件”越精密越容易在脆弱的生长期受到损伤,对于享受不到顶级资源的底层民众而言,拥有这些连接到人体神经末梢的天赋能力其实会极大增加生活的难度,剥夺作为普通人生活的幸福感。

易族的神族非常清楚社会的现实现状,祂们对延续原始血统这件事并不十分上心,众神殿对于早已成年但一直未育的程易大部分时间都持放任自流的态度。

负责易族的世俗事务的管理阶层——王族,内部观点则与神族完全相反。与统领星系间无数星球、各级文明的神族不同,王族通常自分党系派别,分别管理着某星球、或某国家、或某部落、或某邑等不同体量级别的政体,其文明程度各有区别,党内争斗和各党派之间的纷争不断,涉及利益群体庞大但可瓜分的资源有限,加之王族和普通民众间的沟壑并不是特别突出,不像神族与其他阶级之间存在着天壤之别,底层民众从未放弃过跃升王族的渺小希望,因此王族虽是世俗政务的领导者和管理者,却抱有严重的危机感,也就导致了原始易族的王族后裔内部一直存在坚持维护血统的呼声。在这件看似紧迫又可行的事情上,王族很快就采取了实质上的行动,颁发了大量相关政策,并设置专门的文艺宣传组织为其摇旗呐喊,向普世输送相关思想观念。本来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和缄默的神族尚且无关,与程易更是没有半分关系,结果谁曾想到,有人打上了程易的主意。

灯云星系的锤文小星带的王族特地呈文至神族,希望神族能为维持易族血统的稳定作出表率。锤文小星带的管理者当然很有底气,她们治下共计三个大行星和四个小行星,以及若干能源星体,可谓繁荣昌盛,实力强大,在易族神族的统领地中属于当之无愧的第一梯队。锤文王族大胆的提出要求:希望程易能尽快生育,为易族的荣光而伟大。并附上超长篇幅凿凿有据的言辞,洋洋洒洒,恳切犀利,在神族间引起不小的轰动。程易在易族是什么身份,谁能料到有一天她会被下界王族专程来催育?往日里平静随性的神族族员们久违的兴奋了一回,纷纷竖起耳朵,期待程易、或者说大统领兹别苏乌的反应。

程易是现任神族大统领兹别苏乌的唯一继承者,掌控易族至阶军区的最高军权。神族统领位的产生严格意义上来讲并非是世袭制,但程易的家族把持大权多年,以神族子嗣凋零的状况、兹别苏乌对程易的培养路线、以及程易本人的优异程度来结合推测,易族上下普遍认定程易会是下一任大统领,与程易相关的消息自然在任何时候都受到各方的密切关注。

锤文王族的做法在实现其野心的角度上来说,不可不谓触动了核心要素。而且她们十分聪明,神族不可能平白允许被下界教导这样的事情发生,除非这件事本身就是特殊的、关系到祂们的切身的利益。神族已经太久没有迎来新生儿了。神族的长老们大多遁世而居,不理外事,但这并不妨碍祂们对于后裔问题偶尔的忧心。程易作为年轻一代最优秀的存在,没人能不武断的猜想程易的血统也会是最优,祂们在期待程易为神族带来新的辉煌的同时,也在盼望着新的生命和奇迹。

兹别苏乌作为程易的母亲,锤文王族的呈文使祂的心情不禁动摇,一方面,祂肯定不希望程易在完成历练之前生育,祂唯一的继承者未来注定不仅将叙写家族的荣耀,还会成为可见宇宙范围内的最高统治者,程易绝对不能在最后的重要关头分心;另一方面,兹别苏乌私心又觉得这件事确实可以提上日程了。按照惯例,神族诞育长子后的六十年内不得参选众神殿内职务,此举是为了保证长子童蒙时期能够在双亲的爱护下成长,拥有健全的精神品格是神族接受未来残酷历练的基础,如今,程易完成全部历练指日可待,若程易能够在祂在位期间尽快完成生育任务,之后顺利接班大统领的位置,那就再好不过。但程易不是小孩子了,祂无力再强制要求程易照祂的想法做事,锤文王族的举动无疑是个试探程易态度的好机会,兹别苏乌决定对她们采取放任自流的态度。在兹别苏乌的默许和神族众位的期待里,锤文王族一猛子拿着催生的文书撞向不久前刚从战场凯旋的程易。

彼时程易身上的血腥味还没来得及散去,眼中全是难以收敛的骇人杀意,她记得,那时自己缩在神域的某个角落里,孤独寂静的,终日内视着自己的心境。锤文王族的人蹦出来得猝不及防,吵闹得又使她头疼。一开始,她没有生气,只是迷惘后的无奈。锤文王族能够越过神域的管控做到这份上本身就很奇怪,程易不得不忖度起兹别苏乌和诸神背后潜藏的暧昧态度,她觉得自己最好还是躲一躲,她不想赌神族此刻集体的沉默中包含了几分对锤文王族的支持,无论如何,现下的状况都在增加她“突然当母亲”的风险,神族内部本就不讲究道德,现下的情况里未必不包含着祂们的阴谋算计,及时跑路才是最佳选择。

程易马上就跑了,她跑到一个地下军事基地独自生活,倒也惬意,神域所有的地下军事基地差不多都能算作她的“地盘”,没有兹别苏乌的大统领通行令,不会有人敢来侵扰她,这一点她相信她的母亲,兹别苏乌会无条件的和她一致对外。然而,程易低估了锤文王族贪婪的野心。诸神的沉默确实变相默许了锤文王族的行为,而程易不正面回应的做法被视作弱势的退让,下界的王族第一次体验到指导神族的感觉,往日被征服的压迫感和恐惧感在极度的渴望中消失,张狂的欲望被唤醒,统领神域军队的年轻将军俨然变成她们可以指手画脚的小辈,锤文祭司会的长老们心中的底气顿然得到前所未有的生长。锤文政府则灵敏地嗅到更多可获得的利益的独有气息,聪明地采取了更油滑的做法。

易族王族的政府与祭司会在名义上是两个平行机构,祭司会由众多德高望重的长老们组成,与神域直接联系,既作为文化宣传部门承担代神族教化大众、坚定易族文明信仰的职能,又作为所属行政区域内的最高审判机构忠实维护易族大一统律法,发挥司法职能。相较于政府,祭司会与神族的关系更加密切,诸神一直与祭司会有着几分薄面,有鉴于此,祭司会出面似乎再合理不过,于是,最后便出现祭司会为维护易族血统冲锋在前,政府在后蹲守观望的场景。

别看祭司会的长老们一把年纪,却和青年一样热血澎湃,拼劲十足,她们怀抱坚定的信念写下一篇篇谏文,整个易族都因锤文的大力宣传知晓此事,顿时哗然一片,引得易族人议论纷纷,支持的、反对的、评论的、谩骂的、瞎说八道的、散播谣言的……各种言论杂乱又沸腾的混在一起,灯云星系尤其乱成一团。不过,虽然大家各持观点,但在希望程易做出表率的事上与锤文长老们意见几乎完全一致,人们倒也不是多么关心神族的生育率,而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情占了上风。躲在军事基地的程易还没来得及看完长老们雪片似的谏文,就被甚嚣尘上的舆论裹了个劈头盖脸。把她查阅文章时生发出的些许感动毁了个一干二净,长老们的书写情深意切、言辞诚恳,拳拳之心可见其中,如若不是清楚锤文王族内中的盘算,程易觉得自己说不定真的会动摇想法。锤文的宣传力度也没有给她留下用来感性的时间,舆论成为挣脱了锤文王族手中牵引绳的野狗,易族人从一开始讨论是否需要维护易族血统的传承,变成对程易的集中批评,认为她任性自由、一意孤行的行为给易族整体的出生率带来严重的消极影响。

程易被气到头发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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