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压着乱石坡的边缘，三人脚步未停。林岁岁左掌贴在拐杖上，血珠顺着指缝滑落，在碎石间留下断续的痕迹。她忽然停下，低头看脚下——一滴血刚落地，竟没有渗进土里，反而微微泛起一层蓝光，像被什么吸了进去。
“有东西在下面。”她低声说。
白玄立刻抬手，寒气自指尖蔓延，凝成薄冰覆上前方岩壁。藤蔓遇冷脆裂，露出一道窄缝，其后竟是平整的石面。少年凑近，伸手抹开青苔，指尖触到刻痕时猛地缩回。
“这不是人写的字。”
石门上布满交错纹路，线条弯折如蛇行，末端勾连成环。那些符文似乎察觉有人靠近，缓缓流转出微弱银光，像是呼吸一般明灭不定。
林岁岁盯着那光，胸口的灵蛇之心轻轻颤了一下。她没说话，慢慢抬起左掌，将伤口对准最近的一道符线。血滴落下，砸在刻痕中央，瞬间被吸收，整片符文骤然亮起，光芒顺着纹路向外扩散，又在半途戛然而止。
“它认得我。”她喃喃道。
白玄眉头一皱，一步跨到她身前，挡住石门方向。“这气息不对。”他声音低沉，“和封印我的渊底很像。”
少年蹲下身，从袖中抽出一张残破符纸，轻轻按在地面。符纸燃起一瞬即灭，灰烬飘散前，显出一道扭曲的轨迹，直指石门深处。
“不是陷阱。”他说，“是试炼。”
“试炼也得能进才行。”林岁岁活动了下僵硬的肩膀，右臂仍绑在胸前，动弹不得。她盯着那扇门，“刚才那一滴血，让它动了。说明它要的不是力气，是别的东西。”
白玄侧头看她：“你想做什么？”
“让它知道我们是谁。”她深吸一口气，闭上眼，将灵蛇之心的力量缓缓引向掌心伤口。疼痛袭来，但她没退，反而加重力道，让血流得更快些。
刹那间，眼前景象变了。
她看见一条白影坠入深渊，锁链缠绕周身，断裂时发出清脆声响；又听见玉佩碎裂的声音，遥远却清晰，仿佛就在耳边。画面一闪而过，紧接着是一片黑暗，唯有远处一点金光摇曳，像是等了很久很久。
她猛地睁眼，呼吸急促。
“不是拦我们。”她看着两人，“是有人在里面……等着被找到。”
白玄眸色一沉：“你看到了什么？”
“我不知道那是过去，还是将来。”她摇头，“但我知道，我们必须进去。”
少年忽然开口：“符文结构不完整，中间缺了一段。强行破解会激怒阵法，可能引来反噬。”
“那就别破。”林岁岁抹了把掌心血，再次按向石门，“让它自己开。”
白玄伸手扣住她手腕：“你现在的状态经不起消耗。”
“可它是冲我亮的。”她抬头看他，眼神坚定，“你不信我，难道还不信它？”
白玄沉默片刻，松开了手。
少年盘膝坐下，指尖蘸着唇血，在地上默写符文序列。每画一笔，空气中就多出一丝震颤。他额头渗汗，却始终没停。
林岁岁站回门前，这一次，她没再闭眼。她盯着那些流转的银光，轻声说：“我知道你在等谁。”
话音落下的瞬间，所有符文同时亮起，银光如潮水般涌动，沿着纹路汇入中心。那里浮现出一个空缺的图案——形似双环交叠，中间断裂。
“需要两个源头。”少年喘了口气，“一个共鸣，一个引导。单靠她是不够的。”
白玄看了看林岁岁，又看向石门。
“我来。”
他抬起右手，指尖划过掌心，鲜血滴落。与此同时，他体内寒气翻涌，与林岁岁的血一同渗入符文。两股力量交汇处，银光剧烈震荡，竟转为淡金色。
石门嗡鸣一声，震动传入地底。
少年迅速记录下变化后的符序，手指在最后一笔顿住：“等等……这个节奏……它在回应某种记忆。”
林岁岁忽然想起什么：“三年前，我在城东捡到一块玉佩，摔成了两半。那天晚上，它自己拼好了。”
白玄动作微滞。
“你说的那个玉佩……”他声音低了几分，“是不是有一道蛇形纹？”
“你怎么知道？”
他没回答，只是将血滴得更稳了些。
符文继续运转，金光越来越亮，照得三人脸上光影浮动。少年咬破舌尖，逼出一口精血喷在符纸上，纸灰腾空而起，环绕石门旋转一周，最终落在那道断裂的图案上。
轰——
一声闷响自地下传来，石门微微震动，表面浮现出新的纹路，与原有符文交织成网。原本封闭的入口处，出现了一道细不可察的缝隙，从中透出极淡的光。
“成了？”林岁岁问。
“还没。”少年摇头，“这只是回应机制启动。真正的门，还没开。”
白玄收回手，掌心伤口自动结霜愈合。他退后三步，站在侧后方，目光紧锁石门动静。
“你们感知到了什么？”他问。
林岁岁摸了摸胸口，灵蛇之心仍在跳动，频率与符文共鸣一致。“像有人在叫我，又不像……更像是我自己的一部分，在里面等着。”
少年突然抬头：“等等！符文变了！”
众人望去，只见原本静止的纹路开始逆向流转，银光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暗红色的脉络，如同血管般搏动起来。
“不是欢迎。”少年脸色发白，“是警告。”
林岁岁心头一紧，正要说话，却发现自己的血不再被吸收。相反，那道裂缝中渗出一丝极细的红线，顺着她的血迹往拐杖上爬。
她猛地抽手后退。
白玄瞬间挡在她面前，寒气凝聚成刃，横于胸前。
少年迅速掐诀，一道符印打向地面，炸开一圈尘土阻断血线蔓延。那红线顿了顿，缓缓缩回缝隙。
“它刚才……想吸你的血。”白玄声音冷了下来。
“不。”林岁岁摇头，“它不是要吸，是要确认。”
她低头看着掌心，原本暗蓝的血迹，此刻边缘竟泛着淡淡金芒。她忽然明白了什么。
“它认出了灵蛇之心，但也闻到了别的味道——墨渊的人动过我弟弟，所以它在警惕。”
少年点头：“阵法有意识，它分辨得出敌意。”
白玄依旧没放松：“现在怎么办？”
“继续。”林岁岁重新站上前，“它已经认出我了，只要能让它知道你也是可信的，门就会开。”
白玄皱眉：“你确定？”
“不确定。”她笑了笑，“但我赌得起。你呢？”
他盯着她看了几息，终于再次抬手。
鲜血滴落，与她的血交融在一起。符文再度亮起，这次是纯粹的金色，温和而稳定。那道裂缝缓缓扩大，露出内里幽深通道的一角。
少年快速记录下最终符序，收起符纸。
“可以进去了。”他说。
林岁岁握紧拐杖，正要迈步，却被白玄一把拉住。
“等等。”他盯着通道深处，“里面有东西在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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