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岁岁指尖那抹墨色彻底沉进去的时候，她还以为自己终于习惯了这种被抽干又填满的滋味。可下一秒，掌心图腾猛地一烫，不是热，而是像有人拿冰水泡过的针扎进皮肉里，顺着血脉一路刺到心口。
白玄的手还扣着她的手腕，指节绷得发白，蛇尾缠得更紧，仿佛怕她下一秒就会碎成光点飘走。
“喂，你再这么勒，我手要青了。”她咧嘴笑，声音却有点抖。
玄风刚想开口，整片地面突然塌陷——不是物理意义上的塌，而是脚下的影子先动了，像被谁从地底拽住脚踝往深处拖。三人还没反应过来，眼前景象已扭曲成一片混沌漩涡，青蓝交织的光流裹挟着记忆碎片呼啸而过，耳边全是低语，有哭的、笑的、喊名字的，还有……刀锋划破空气的声音。
“别松手！”白玄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在漩涡中撞出回响，震得林岁岁耳膜嗡嗡作响。
她点头，死死攥住他的手指，疼得眼眶发热，却不敢眨眼——一闭眼，那些画面就往脑子里钻：血、火、断剑、残肢，还有一个穿嫁衣的女人跪在祭坛中央，怀里抱着两个襁褓。
那是青昭。
不是传说中的初代灵蛇，是活生生的人，眉眼温柔得像能融化寒冬的雪。她正用匕首割开手腕，将血滴入其中一个婴儿口中，另一个则被悄悄塞进石匣，推入深渊。
林岁岁喉咙一哽，差点哭出来。
她认得那个石匣——就是现在躺在青铜棺里的那个。
“这不是幻象。”玄风咬破指尖，在空中画出一道狼族符文，指尖血珠溅在漩涡壁上，竟燃起幽绿火焰，“这是残魂烙印！青昭死前把记忆刻进了双生咒里！”
话音未落，祭坛画面骤然放大，青昭举刀自刎的瞬间，一道熟悉的身影从她身后走出——白衣胜雪，腰间挂着万妖阁令牌，面容模糊，但那抹冷笑，林岁岁记得清清楚楚。
那是万妖阁初代阁主。
白玄瞳孔骤缩，蛇尾猛地一颤，差点松开她的手。
“原来……守护人界的誓言，是从背叛开始的？”他声音轻得像梦呓。
林岁岁没答，因为她看见了少年。
他就站在祭坛边缘，小小的身体蜷缩着，掌心赫然浮现出和她一模一样的封印纹路。他盯着青昭倒下的方向，眼里没有泪，只有被欺骗后的茫然与愤怒。
“你们都在骗我！”少年突然抬头，目光穿透漩涡直刺三人，“她说封印是为了保护我，可你们都知道——她是怕我说出真相！”
空气凝固了一瞬。
林岁岁下意识护住少年幻影，像护住当年病榻上的弟弟。她不知道为什么，但本能告诉她：这孩子不该一个人待在这儿。
白玄皱眉：“你怎会在此？”
少年冷笑：“你们吸我的灵力时，怎么不想想我是谁？我不是容器，我是另一个他！”他指向白玄，“你们以为被抽离妖核的是你？错了！是我！她把你推出去，是为了让你活下来替我背锅！”
林岁岁脑中轰然炸开一道惊雷。
难怪她总梦见自己推人下渊，难怪掌心纹路会痛，难怪三生石碎屑会在她触碰棺盖时发光——她不是转世者，她是那个亲手把双生子之一送进地狱的人。
“我不是故意的……”她喃喃。
“你当然不是！”少年怒吼，指尖妖纹暴涨，竟短暂镇压了漩涡流动，“可你们谁问过我想不想活在这种谎言里？！”
玄风脸色变了：“不好，他觉醒得太快，双生咒要失控了！”
话音刚落，少年掌心纹路与林岁岁同步亮起，金光交汇处浮现出半个残缺图腾——正是三生石缺失的那一块。
林岁岁忽然明白了什么，抬头看向白玄：“我们一直搞错了重点。”
“什么？”
“青昭不是死于背叛。”她声音发颤，“她是死于信任。她信人界能容妖，信万妖阁会守诺，信我们会守住彼此……结果呢？”
白玄沉默。
少年却笑了，笑得凄厉：“现在你知道疼了？晚了。”
他说完，右手无名指指甲边缘的墨色骤然蔓延，不再是细丝，而是一道蜿蜒如蛇的印记，直冲心口。与此同时，林岁岁锁骨处的妖纹也剧烈跳动，像是被唤醒的野兽，开始啃噬她的理智。
白玄立刻收紧五指，将自己的灵力源源不断地渡入她体内，试图稳住她心神。可这一次，连他自己都觉得吃力——仿佛有东西在暗处窥视，等着他们精疲力竭。
“你撑住。”他低声说，嗓音沙哑，“别怕。”
林岁岁咬唇，眼泪终于砸下来，落在两人交握的手背上，滚烫。
“我才不怕。”她哽咽着笑，“我只是心疼你傻得这么认真。”
玄风在一旁看得直翻白眼：“你们俩能不能别在这种时候秀恩爱？！”
少年冷冷看着他们，忽然抬手一挥，一道灵蛇秘法击碎漩涡中心的幻象屏障。画面豁然清晰——青昭临终前最后一句话，终于完整浮现：
“若有一日双子重逢，请替我问问他们：值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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