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省检察院文印室。
侯亮平将一张带有暗纹的A4纸放入打印机。
“侯局，这样会不会太明显？”
林华华盯着正在吐出的举报信，手指不安地绞着衣角。
“陆处一眼就能看出这是...”
“看出什么？”侯亮平的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正规举报渠道收到的联名举报信，格式规范，内容详实，有什么问题？”
林华华咽了口唾沫。
她看着侯亮平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个印章盒，里面整齐排列着七八枚不同的印章。
侯亮平熟练地挑选出一枚，在伪造的联名签字页上稳稳按下去。
“陆亦可最恨官员欺压商户，这份‘光明区商户联名举报信’正好戳中她的软肋。”
“记得‘不小心’让她看见第三页。”
林华华接过文件，手指微微发抖。
举报金额特意标为300万，正好是胡皋母亲去年做心脏搭桥手术的花费。
这个数字太过精准，反而显得刻意了。
“侯局，这金额...”
“怎么？”侯亮平一挑眉，“胡区长母亲的手术费是公开信息，医保报销记录显示自费部分298万，四舍五入300万，有毛病吗？”
林华华激灵灵打了个冷颤。
侯亮平对胡皋的调查远比她想象的深入得多。
通过这些细节，可以看出其心思缜密，老谋深算。
“去准备吧，十点的会议别迟到。”
侯亮平收起印章盒，动作优雅得像在整理艺术品。
林华华点点头，将文件小心地夹进文件夹，却在转身时被侯亮平叫住。
“华华，”他的声音突然柔和下来。
“知道我为什么选你来做这件事吗？”
林华华僵在原地，不敢回头。
“因为你最清楚，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侯亮平语重心长道：“挨金似金挨玉似玉；鸟随鸾凤飞腾远，人伴贤良品自高。”
“我和育良书籍的关系你也知道，我们随时提携一下，你就抖起来了。”
“做人最宝贵的品质是什么？忠诚！只要你不负我，我保你平步青云，一片坦途。”
“但是！”侯亮平脸色一变，语气瞬间严厉起来：
“叛徒可耻，背叛者难逃恶果！你要是胳膊肘往外拐…哼哼！”
林华华浑身一颤，心顿时缩紧了。
她知道。
办事不为东，累死也无功。
一旦惹怒侯亮平，自己随时会被穿小鞋，甚至扫地出门…
“我明白，侯局。”她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逃也似地离开了文印室。
……
上午九点五十分，省检察院第三会议室已经陆续有人入座。
陆亦可踩着高跟鞋风风火火地进来，将一摞案卷重重放在桌上。
“老侯，听说今天要讨论光明区的新案子？”
她一边整理文件一边问，“什么情况这么急？”
侯亮平正在翻阅材料，闻言抬起头，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
“商户联名举报，性质比较恶劣，涉及强拆威胁。”
“又是强拆？”陆亦可柳眉紧蹙，“哪个部门的？”
侯亮平正要回答，林华华恰在此时推门而入，手里抱着的文件“不小心”滑落在地，正好散开在陆亦可脚边。
“对不起！”林华华慌忙蹲下收拾，故意将第三页正面朝上。
陆亦可弯腰帮她捡起，目光扫过纸面，突然定格在某个段落上。
她的表情从疑惑变成震惊，最后化为愤怒。
“这个胡皋，表面装清廉，背地里连癌症病人的商铺都敢强拆？”
她抽出那张信纸拍在桌上，力道之大让茶杯都跳了起来。
“我建议立即立案调查！”
会议室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份举报信上，然后又齐刷刷转向侯亮平。
侯亮平低头抿茶，茶叶在杯中散开，像一张正在缓缓张开的网。
他用膀光瞥见陆亦可愤怒的表情，嘴角顿时微不可察地上扬。
“亦可，冷静点。”侯亮平放下茶杯，声音非常沉稳。
“胡皋毕竟是一区之长，程序上...”
“程序上更应该严查！”陆亦可打断他，手指戳着信纸上的数字。
“看看这个金额！300万！这分明是瞄准了他母亲手术费要的价！这种败类不查，我们检察院的脸往哪搁？”
侯亮平故作犹豫地叹了口气：“你说得对。这样吧，先成立专案组暗中调查，不要打草惊蛇。如果证据确凿...”
“我来带队！”陆亦可斩钉截铁道：“我最恨这种欺压百姓的蛀虫！”
会议在一种诡异的气氛中继续进行。
侯亮平主导着讨论，却刻意将话题引向胡皋可能涉及的其他问题。
陆亦可情绪激动，撸胳膊挽袖子，不断提出更激进的调查方案。
其他同事或沉默或附和，没人注意到林华华紧张的神色和不断记录的手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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