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站在云城中央商务区最高楼的旋转玻璃门前时，西装领口被空调风吹得有些凉。
他抬手整理了一下领带，手指碰到内袋里那张叠成小方块的便利贴——苏绾用荧光笔写的“小心长风”，顾清欢用钢笔写的“我在医院等你”，秦棠画的歪歪扭扭的小太阳，都被体温捂得发软。
“林先生，请这边走。”穿着银灰色套装的助理从电梯间出来，微笑时嘴角的弧度精准得就像用尺子量过一样。
林昭跟着她走进电梯，镜面墙壁映出两人的影子——他的白色衬衫领口微微敞开，对方的珍珠耳钉在显示42层的数字前闪了一下。
电梯上升到88层时，他听到助理心里想：“董事长最讨厌迟到的人，要是这小子敢耍花样……”
“叮”的一声。
密闭会议室的门无声无息地打开了，林昭第一眼就注意到椭圆形会议桌对面的老者。
对方戴着一副黑檀木镜框的墨镜，手指间转动着一支镶钻钢笔，袖口露出的手表表盘泛着冷光——是百达翡丽的限量款，他在苏绾的商业杂志上见过。
“坐。”老者开口，声音就像砂纸摩擦铁板一样。
林昭拉椅子的动作比平时慢了半拍，坐下时故意让西装下摆蹭过桌沿。
他垂眼调整袖扣，余光瞥见老者的皮鞋尖——是鳄鱼皮的，左鞋跟有细微磨损，说明他经常坐在驾驶位。
“林先生，你很聪明。”老者停下转笔的动作，用钢笔尾端敲了敲桌面，“能从云联那种老狐狸嘴里拔牙。”
林昭抬头时挂着恰到好处的谦逊笑容：“都是市场规律使然。”他在心里默数三秒，激活了读心术。
刺啦——就像老式收音机调频时的杂音过后，老者的心声夹杂着电流声传了进来：“这小子比资料里难对付……赵总说他只会耍嘴皮子，可刚才调整椅子的角度，正好避开了监控死角。”
赵天宇？
林昭的瞳孔微微收缩，但脸上却不动声色：“董事长过奖了。”他装作不经意地摸了摸后颈，实际上是在掩饰心跳——三天前在云联发布会现场，赵天宇秘书那句“转移资产”的心声还在耳边回响，此刻竟和长风资本扯上了关联。
老者从西装内袋抽出一份文件推过来，封皮烫金的“收购意向书”刺得林昭眯了眯眼：“我们愿意以十倍估值收购你的‘昭光’中介。全国连锁的规模，我给你留30%的股份。”
林昭的指尖刚碰到文件，就听见右侧传来细碎的心声。
他用余光扫了一眼——刚才的助理不知何时站在了会议室角落，抱着平板的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指甲：“董事长说等赵总那边的消息，要是林昭搞不定云联的烂摊子，这合同就是废纸……”
“如果我不答应呢？”林昭突然合上文件，指节敲在“十倍估值”四个字上。
老者的墨镜下滑了半寸，露出眼尾一道刀刻般的皱纹。
林昭听到他心底的冷笑：“敬酒不吃吃罚酒……”下一秒，老者又换上了温和的面具：“市场不会等年轻人成长。”
但林昭捕捉到了更底层的心声——“让赵天宇的人去处理他母亲的鱼摊，上次那几个收保护费的混混，该活动活动筋骨了。”
会议室的空调突然发出嗡鸣声，林昭的后颈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站起身，指尖压在文件上推了回去：“容我考虑三天。”转身时故意撞了一下桌角，金属桌沿磕得他膝盖生疼，却换来了助理更清晰的心声：“现在就给赵总发消息，说林昭不识抬举……”
走出长风大厦，林昭在路边便利店买了一瓶冰水。
他仰头灌下半瓶，凉意顺着喉咙冲进胃里，掏出手机时屏幕还沾着水珠。
“苏绾，查一下长风资本和云联地产的资金往来。”他按下通话键，没等对方说话就继续说道，“重点查赵天宇的个人账户，近三年的跨境转账记录。”
电话那头传来键盘敲击声，苏绾的声音夹杂着打印机启动的嗡鸣声：“二十分钟后发给你加密邮箱。需要我派保镖跟着你吗？”
“不用。”林昭望着玻璃橱窗里自己的影子，喉结动了动，“帮我查一下……我妈今天几点收摊。”
晚上十点，林昭摸黑打开家门。
楼道声控灯在他身后熄灭，黑暗里有股陌生的檀香味。
他刚要开灯，机械音突然从客厅传来，就像人工智能合成的电子音：“欢迎回家，林先生。”
他的手指在开关上停住了，余光瞥见沙发上有团黑影。
等适应了黑暗，才看清是个穿黑风衣的男人，腿上放着一个牛皮纸袋，最上面那张照片泛着冷光——是他母亲在鱼摊杀鱼的背影，围裙上的血迹都拍得清清楚楚。
“老板说……”男人点燃一根烟，火星在黑暗里忽明忽暗，“如果林先生不听话，我们只好请令堂喝杯茶了。”
林昭的指甲掐进掌心，他听到自己的心跳如擂鼓。
黑暗中，男人的心声像毒蛇吐信：“这小子要是敢反抗，就把照片寄到菜市场……”
他盯着男人指间的火星，在心里把云城所有能调监控的路口过了一遍。
窗外的月光突然被云遮住，客厅陷入了彻底的黑暗。
“你是谁？”林昭的声音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平静。
男人笑了，牛皮纸袋沙沙作响：“林先生只需要知道……”
“——你老板的名字。”
话音未落，客厅的灯“啪”地亮了起来。
林昭望着男人骤然收缩的瞳孔，右手悄悄摸向口袋里的手机——苏绾的未接来电显示着“已查到证据”，而他拇指正按在“110”的快捷拨号键上。
男人的笑容僵在了脸上，林昭却听到他心底的慌乱：“这小子怎么一点都不慌……”
月光重新穿透云层，照在牛皮纸袋上。
林昭看清了照片背面的字迹——是他再熟悉不过的，母亲用圆珠笔写的“昭昭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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