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卷着铁锈味灌进帐篷时,宁平正把最后半块石髓塞进嘴里。
石髓在齿间碎裂的瞬间,系统提示音像清泉般漫过识海——敌意目标距营地三百步,脚步杂乱,含筑基境修士五人,练气境二百九十三人。
他舔了舔嘴角的石髓渣,目光扫过帐篷外的老铁匠。
老铸器师正背对着篝火擦锤头,幽蓝的锤面映出二十步外树影里晃动的衣角。
那是李元烈的人,正顺着山坳往营地摸,靴底蹭过碎石的声响比春蝉振翅还轻——可惜在宁平耳里,跟敲锣没两样。
小石头。他轻声唤了句。
草垫上的小崽子翻了个身,嘴角还挂着口水,怀里紧抱着宁平前日捡的破布熊。
宁平伸手替他掖了掖兽皮被角,指尖碰到孩子后颈薄汗,突然想起三天前这小崽子饿得啃树皮,现在倒能在敌袭前夜睡成小猪。
起风了。老铁匠的声音像砂纸磨过铁砧。
他终于放下锤头,指节捏得发白——山梁方向的虫鸣不知何时停了,连篝火里的松脂都不炸响,只剩火星子嘶嘶舔着炭块。
宁平把最后一口石髓咽下去。
系统在喉间翻涌,粗糙的石髓经法力转化,在丹田凝成颗鸽蛋大的灵气团。
他摸着腰间的木剑,剑鞘上的刻痕还是小石头用树枝画的——平哥最厉害歪歪扭扭的,倒比那些修士的符文顺眼。
来了。他突然说。
话音未落,帐篷外传来布料撕裂声。
李元烈的手下掀翻了老铁匠的铸铁台,锈迹斑斑的铁砧砸在地上,溅起的火星子照亮二十多张青黑的脸。
为首的刀疤脸举着淬毒短刀,刀尖离宁平咽喉只剩三寸——
反震。宁平念头刚起,短刀突然像撞在铜墙铁壁上,咔地断成两截。
刀疤脸惨叫着飞出去,撞翻身后三个练气修士,肋骨断裂声比爆竹还响。
五彩石!李元烈的怒吼从人堆后炸响。
穿玄色道袍的男人挤到最前面,胸口挂着块滴着荧光的石头,给我砍了那小崽子!
宁平终于站了起来。
他拍了拍裤腿的草屑,木剑嗡地出鞘三寸——不是他想动手,是系统在识海敲钟:检测到攻击,被动适应模式激活,当前身体素质提升两阶。
你们脚步太重了。他拎着木剑,剑尖挑起块烧红的炭,昨夜山雀扑棱翅膀,我都能数清几根羽毛。
五名筑基修士同时出手。
左边的使铁爪,中间的捏火球,右边的甩毒针——宁平随意挥了下剑。
剑罡扫过的瞬间,空气像被撕开道裂缝。
铁爪修士的指甲连肉翻卷,火球倒撞回自己面门,毒针全扎进甩针人的喉咙。
五人同时喷出黑血,重重砸在地上,把刚铺好的草席压出五个深坑。
李元烈的五彩石啪地裂开条缝。
他盯着倒在脚边的手下,喉结动了动:你...你早有准备?
准备?宁平弯腰捡起块没烧完的兽骨,蹲在篝火边继续烤,我就想安安静静吃口饭。他咬了口烤得焦黑的兽骨,系统立刻把腐肉转化成更精纯的法力,结果你们跟踩了响雷似的,从二十里外我就听见你们骂苍狼帮废物。
人群突然骚动起来。
不知谁碰倒了老铁匠的铸器箱,碎铜烂铁滚了满地。
宁平扫了眼缩在帐篷角落的小石头——那孩子不知何时醒了,正攥着破布熊,眼睛瞪得像两颗黑葡萄,睫毛上还挂着刚被吓出来的泪。
跑!不知谁喊了一嗓子。
剩下的练气修士连滚带爬往后退,踩翻了篝火,火星子溅到李元烈道袍上,烧出个焦黑的洞。
李元烈猛地扯下五彩石,朝宁平砸来。
石头擦着宁平耳边飞过,撞在帐篷柱子上,轰地炸出团绿烟。
等烟雾散了,宁平还蹲在原地啃兽骨,连眉毛都没燎着。
下回记得轻点。他把啃干净的兽骨扔进炭堆,再吵我吃饭,我就让你们尝尝...十倍反震加剑罡的滋味。
李元烈的脸白得像张纸。
他踹了脚地上的筑基修士,转身就跑,道袍下摆被灌木勾住,撕拉一声扯出条大口子。
剩下的手下跟着连滚带爬,山路上的脚步声比来时还响,惊得林子里的夜枭扑棱棱乱飞。
小石头还攥着破布熊。
他看着宁平拍了拍手上的炭灰,弯腰把自己抱起来,突然发现平哥的影子在月光下特别高大——比山梁还高,比老铁匠的铸器锤还结实。
他把脸埋进宁平怀里,闻到淡淡的石髓香,还有...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心里咔地裂开,像春天的冰面。
困了?宁平揉了揉他的发顶。
小石头没说话。
他攥紧破布熊的手慢慢松开,小拇指轻轻碰了碰宁平腰间的木剑——剑鞘上平哥最厉害的刻痕,不知何时变得特别清晰。
山风卷着残烟掠过营地时,小石头还窝在宁平怀里。
他的小脑袋蹭过宁平肩头,鼻尖萦绕着淡淡的石髓香——这是平哥身上最熟悉的味道,可此刻却混着股若有若无的清冽,像晨雾里的松针。
孩子的手指无意识抠着宁平衣襟,刚才那一幕在眼前不断回放:刀疤脸的短刀断成两截,筑基修士的法术倒撞回自己身上,平哥挥剑时连草屑都没震飞,却把二十多个凶神恶煞的人砸进泥里。
他想起三天前平哥蹲在树底下,把最后半块石髓塞进他嘴里,自己问平哥不吃吗,平哥揉着他发顶笑:哥不饿,哥吃风都饱。
现在他突然懂了——平哥吃的不是风,是比石髓金贵百倍的东西。
小石头悄悄抬起头。
宁平正低头看他,眉梢还沾着点炭灰,像只偷了烤鸡的猫。
孩子的目光落在宁平起伏的胸口上,那里随着呼吸荡开极淡的白气,像冬晨窗棂上的霜花。
他想起平哥总说呼吸要慢,像数山雀啄米,便学着把小鼻子凑过去,跟着那节奏一呼一吸。
第一口,什么都没有;第二口,喉咙里泛起甜;第三口——
小、小石头?宁平突然僵住。
他分明看见,孩子额间浮起层薄如蝉翼的光,像萤火虫撞进晨雾,转瞬又散了。
小石头自己也吓了一跳。
他松开破布熊,小手指攥成拳又松开,掌心竟躺着粒芝麻大的光点,暖融融的,像平哥烤火时落在他手背上的火星。平、平哥...他声音发颤,我、我刚才好像...好像尝到了风的味道?
宁平喉结动了动。
系统提示音在识海炸响:检测到非宿主目标触发灵气感应,目标资质评定:上佳。他突然想起三天前在山坳里捡到这小崽子时,孩子饿得啃树皮,指甲缝里全是血——原来不是普通的饿,是灵脉枯竭后,凡人连最稀薄的灵气都吸不到。
小笨蛋。他伸手揉乱小石头的头发,眼底却泛着温软,那是灵气。
灵气?小石头眼睛亮得像星子,能让我也像平哥一样,把坏人打飞吗?
宁平还没答话,身后传来铁器相撞的轻响。
老铁匠不知何时走到近前,铸器锤还攥在手里,指节泛着青白。
老铸器师盯着小石头掌心的光点,又看向宁平腰间的木剑,喉结动了动:宁小友...可愿看看老头子的收藏?
他转身走向角落的铸器箱,铁皮盖子掀开时扬起些锈尘。
老铁匠的手在箱底摸索,终于摸出块巴掌大的铜疙瘩,表面刻着歪歪扭扭的云纹,凑近了看,接缝处还嵌着细碎的灵玉粉。
这是五十年前,我给苍荒城主铸的星火。老铁匠用袖子擦了擦铜疙瘩,能引三阳真火,修士用它炼丹,凡人用它...生火。他把东西塞进宁平手里,当年城主说这是废物,可我知道——他浑浊的眼睛突然亮起来,能把最普通的东西,变成最有用的,才是大本事。
宁平捏着铜疙瘩翻来覆去看。
系统突然叮咚一声:检测到低阶灵器星火(可升级),功能:稳定输出地火,消耗灵气维持。他抬头时正撞进老铁匠期待的目光,突然想起前世租房时,房东大爷硬塞给他的旧打火机——也是这种,明明能点火,偏要当宝贝。
谢了老铁。他把铜疙瘩揣进怀里,等哪天我做饭,用它烧锅。
老铁匠愣了愣,突然笑出声。
他拍了拍宁平肩膀,铸器锤在地上敲出清脆的响:好,好。
这时,山风突然转了方向。
宁平抱着小石头的手一紧。
他能听见,青冥山深处传来石碑震颤的轻鸣——那是埋在墓群最深处的鬼碑,平时只刻着青冥守墓人,生死不沾尘,此刻却像被泼了盆热蜡,字迹正片片剥落。
平哥...小石头缩了缩脖子,碑...碑在发光。
宁平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月光下,半人高的青石碑泛着幽蓝,新的刻痕正从碑底往上爬,像蚯蚓在泥里钻:封印松动,妖魔窥视...天命之人,不可懈怠。
系统提示音适时响起:检测到天道警示,建议宿主提升实力。
宁平盯着碑文,突然笑出了声。
他伸手揉了揉小石头的后颈,又拍了拍怀里的星火,对着石碑嘀咕:知道了,我会努力吃饭的。
夜色渐深时,李元烈的脚步声早没了踪影。
老铁匠重新支起铸器台,火星子噼啪炸响;小石头蜷在草垫上,攥着破布熊,小胸脯随着呼吸一起一伏,梦里都在练**哥教的山雀啄米法。
宁平躺在篝火边,望着天上的星子。
系统在识海翻涌,白天吃的石髓、烤兽骨正转化成热流,在丹田滚成小团。
他摸了摸怀里的星火,又看了眼不远处的青冥碑——妖魔窥视又怎样?
他不过是想安安静静吃口饭,顺便
小石头,别蹬被子。他翻了个身,把兽皮被往孩子身上拢了拢。
山风掠过营地,吹得鬼碑上的新字微微发亮。
第二日清晨,宁平背着小石头,跟着老铁匠往青冥山深处走。
路过山坳时,他抬头看了眼东边的朝霞——矿区的风波暂时歇了,青冥山的太阳还是那么暖。
平哥,今天吃什么?小石头趴在他背上,小手指着山脚下的野果丛。
烤松塔。宁平摸了摸怀里的星火,用新家伙什儿烤。
晨雾里,青冥碑的新字在风里轻轻晃动,像在说些谁也听不懂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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