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伊莎是被震耳欲聋的轰鸣声惊醒的。
水泥碎块砸在肩头的剧痛让她倒抽冷气，右手下意识护住怀里的画本——那是外婆临终前塞给她的老物件，封皮磨得发旧，此刻正硌得她肋骨生疼。
她试着动了动左腿，却被一截变形的钢筋死死卡住，血液顺着裤管往下淌，在满是瓦砾的地面洇出暗红的痕迹。
实验体21号启动空间扭曲！沈队长的嘶吼混着警报声穿透废墟，简伊莎的右眼突然泛起温热的酸胀。
熟悉的银光在视网膜上炸开，她看见自己蜷缩在坍塌的天花板下，而二十米外的防火门被人一脚踹开——艾德瑞的战术靴碾过碎玻璃，军绿色作战服浸透血污，连眉骨都在渗血，却像不知疼痛般朝着她的方向狂奔。
你来了。她扯动嘴角，血腥味在齿间蔓延。
右眼的预知画面突然切换，这次是一条清晰的逃生路线：向左爬三米，搬开半块预制板，就能触到通风管道的缺口。
那是她用异瞳扫过三根断裂的房梁后，拼凑出的最安全路径。
简伊莎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画本边缘。
三天前在老街区，艾德瑞弯腰帮她捡掉落的画本时，阳光也是这样透过梧桐叶洒在他后颈。
当时他耳尖泛红，低声说下次别穿洛丽塔蹲在地上画画，她却盯着他睫毛上的光斑想，原来冷硬如冰的人，也会有这样柔软的侧影。
如果这次你没来......她对着黑暗呢喃，声音被头顶不断掉落的碎石盖过，我就一直等你。
走廊外突然传来重物撞击声。
艾德瑞的手掌几乎要捏碎消防斧的木柄。
他看着监控画面里不断扭曲的空间——原本直长的走廊像被揉皱的纸，简伊莎所在的位置时隐时现，像浮在水面的倒影。
左肩上的枪伤还在渗血，是方才突围时被守卫的流弹擦过的，可比起心脏被攥紧的疼，这点伤根本不算什么。
里面空间不稳定！护士长张姐扑过来拽他的衣袖，后勤服上还沾着急救时的血渍，刚才有两个消防员刚进去就被甩到墙面上，现在还在抢救室！
艾德瑞低头看向她，瞳孔缩成危险的细线。
张姐突然打了个寒颤——这个平时连咖啡甜度都要精确到克的男人，此刻眼底翻涌着她从未见过的风暴。
他扯掉被血浸透的肩带，战术背心下的肌肉绷成铁铸的线条：如果她死了，我也活不下去。
话音未落，他已经撞开张姐，消防斧劈在变形的防盗门上，金属撕裂声刺耳得像刮过玻璃。
简伊莎听见了。
是熟悉的战术靴踩碎玻璃的声音，一下，两下，在扭曲的空间里格外清晰。
她突然笑出声，连带着咳出更多血沫——原来异瞳预见的未来里，最让她安心的不是安全，是他一步步向她走来的脚步声。
艾德瑞！她扯着嗓子喊，声音被废墟吞掉大半，左边有根钢筋！
回应她的是重物倒地的闷响。
接着有温热的手掌覆上她的脸，指腹的薄茧擦过她沾血的脸颊，带着她熟悉的雪松香水味：我在。
简伊莎摸索着抓住他的手腕，能感觉到他皮肤下跳动的脉搏快得惊人。
她顺着他的手臂摸到他肩头的伤，血还在流，烫得她心尖发颤：笨蛋，不是说过要活...
如果你死了，我会恨你一辈子。她突然打断自己，声音发颤。
黑暗中，艾德瑞的呼吸顿了顿。
然后他的额头抵上她的，带着硝烟味的呼吸喷在她耳侧：那你得先活下来才行。
他吻上来的时候，简伊莎尝到了铁锈味——是他嘴角的血，混着她的。
头顶的碎石还在往下掉，可她突然不害怕了。
她能听见他剧烈的心跳，一下一下，和她的心跳撞在一起，像在说我在，我在，我在。
实验体往东边跑了！突然有年轻的男声在废墟外炸响。
简伊莎的右耳捕捉到警哨声，是巡逻警员阿飞的声音——那小子上周还帮她捡过掉在马路中间的画本，现在正举着警棍追着实验体21号跑，警服袖子被划破了一道口子。
消防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
艾德瑞抱起她的时候，她能感觉到他肌肉紧绷得像弓弦，却把她护在怀里，用后背对着随时可能坍塌的天花板：别怕，我带你回家。
简伊莎靠在他颈窝，右眼突然又泛起银光。
这次的画面很模糊，只能看见艾德瑞站在实验室门口，白大褂被冷汗浸透，手里握着一支蓝色药剂，标签上的字迹被雾气晕开，只看清稳定剂三个字母。
她张了张嘴，最终没说话。
直到急救灯的白光刺进眼睛，她听见医护人员喊准备抬上担架，才轻声在艾德瑞耳边说：你藏了好多秘密。
他抱她的手猛地一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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