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盯着顾九娘胸口渗出的金光发怔，忽然脚下的地面传来闷雷似的震动。
“陈昭！小心！”林雁秋的声音带着急吼，我本能地抬头，就见玄冥山脉的方向腾起赤红色光柱，像根烧红的铁棍直捅天际。
那光撞碎云层时发出玻璃碎裂般的脆响，连我鬓角的碎发都被烤得蜷了起来。
下一秒，我整个人被一股巨力拽离地面。
风灌进耳朵里，眼前的景象天旋地转，等再能看清东西时，鼻尖已窜进浓烈的焦糊味——我站在一座燃烧的殿堂里。
殿顶垂着熔金色的火帘，每道火帘都像活物般翻涌，地面铺着刻满符文的赤玉，踩上去烫得脚底板生疼。
正中央悬浮着个模糊的身影，红焰在他周身凝成铠甲模样，连声音都带着火星爆裂的噼啪：“凡躯妄图承我之道？先过三劫！”
话音未落，我的后颈突然一烫。
像是有人把烧红的铁水灌进了脊椎。
我踉跄两步，伸手去抓腰间的储物袋，却发现指尖在发抖——不对，不是手在抖，是全身的经脉都在抖。
火焰顺着血管往上窜，从脚踝烧到心脏，每根骨头都像被扔进了熔炉，疼得我差点咬碎后槽牙。
“一劫·焚经。”那身影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冷嗤，“烧尽凡胎杂质，方能承我火道。”
我猛地咬破舌尖。
腥甜的血漫进喉咙，痛意让神智清明几分。
前世学物理时总记着能量守恒，此刻突然明白——这火劫不是要摧毁我，是要重塑。
我强压着翻涌的气血，运转起之前在古籍里翻到的“涅槃丹诀”，心脉处泛起清凉，像块冰浮在滚油里。
火灵心核在丹田剧烈跳动。
我能感觉到它在吸收那些乱窜的火焰，就像用导管分流洪水。
原本要烧穿肺腑的热流被引向四肢，掌心、脚底的皮肤开始泛红，却不再有撕裂般的疼。
“竟能化劫为养……”那身影的轮廓晃了晃，“你果然不同。”
话音未落，第二波灼烧感从头顶压下。
这次不是皮肉之痛，是识海在翻涌。
我眼前浮现出无数火蛇，蛇信子舔过的地方，记忆碎片像被揉皱的纸——高考前熬夜刷题的教室、母亲煮的姜茶、溺水时灌进鼻腔的河水……这些画面正被火舌一寸寸吞噬。
“二劫·燃魂。”那声音更冷了，“神魂不坚者，此刻便成痴傻。”
我猛地闭眼。
前世心理学课上老师讲过“心理防御机制”，此刻竟成了救命符。
我在识海里构筑起一道墙，左边是今生的修真记忆：青水镇的渔舟、苏清欢煎药的陶壶、林雁秋磨剑的石墩；右边是前世的知识：浮力公式写在船桨上，火药配比刻在雷符里，博弈论化作识破阴谋的刀。
火蛇撞上墙的瞬间，我疼得蜷缩成团。
可当我咬破食指，用血在识海画出太虚窥命镜的纹路时，那些火蛇突然顿住了——镜面映出我灵魂的波动，暗红的光纹里竟裹着几缕金。
我心念一动，镜面突然翻转，火蛇的力量顺着纹路倒流，识海深处传来“咔”的轻响，像是有什么枷锁被震碎了。
“好个以魂饲火……”那身影的声音里终于有了波动，“你这小修士，倒比那些自恃天赋的更会取巧。”
第三劫来得毫无征兆。
整座焚神殿突然开始坍塌。
头顶的火帘砸下来，地面的赤玉裂开缝隙，涌出的不是岩浆，是比之前更炽烈的“涅槃之火”。
我被火焰吞没的瞬间，突然想起顾九娘胸口的玉佩——那些金光，是不是也和这火有关？
“三劫·涅槃。”这次的声音里有了几分期待，“若能在火中重生，便承我衣钵。”
我感觉自己的皮肤在融化，肌肉在汽化，连骨头都开始发软。
可丹田的火灵心核却越来越烫，像颗小太阳。
我咬着牙引动三劫余火，将它们顺着之前分流的经脉汇聚到丹田——那里有我卡在练气十二层半年的瓶颈，此刻正被火焰灼烧着，发出即将碎裂的轻响。
“给我破！”我吼出声，声音被火焰撕成碎片。
剧痛在瞬间达到顶峰，又突然消散。
我感觉有什么东西在体内炸开，气流从毛孔窜出，将周身的火焰掀得向外翻涌。
原本灼人的热度变得温和，像春天晒过的棉被。
“筑基后期。”那身影的轮廓终于凝实，是位穿着赤焰法袍的老者，眉间刻着火焰图腾，“不错，比我当年快了百年。”
我喘着粗气抬头，正要说什么，眼前突然浮现出一幅画面——九个泛着不同光泽的世界悬浮在虚空中，像九盏不同颜色的灯。
最中间那个泛着青金色，上面用古篆写着“苍澜界”。
其他世界有的裹着黑雾，有的飘着白雪，还有个被雷网笼罩着，每盏灯之间都有金线相连，像命运的丝线。
“九界轮回……”我喃喃出声，喉咙发紧。
前世学过的宇宙模型突然浮现在脑海，原来所谓“天道”，不过是更宏大轮回里的一环？
“这是你该知道的。”老者抬手，指尖的火焰在虚空中画出一道门，“出去吧，你的朋友们还在等。”
下一刻，我被推出了焚神殿。
强烈的光线刺得我闭眼，再睁开时，已经回到了之前的秘境。
山风裹着青草香扑来，我踉跄两步，被人扶住胳膊——是林雁秋，她的手掌还带着剑鞘的凉意。
“你可算出来了！”她的声音带着点发颤的笑，“小白刚才急得直撞岩壁，苏姑娘的银针都捏弯了三根。”
我转头，就见苏清欢正蹲在顾九娘身边，替她擦着额角的汗。
顾九娘胸口的玉佩还在发光，但这次我看清了，那纹路竟和九界图里的金线一模一样。
她抬头看我，眼睛亮得惊人：“昭哥，我刚才好像做了个梦……梦见好多光绕着我转。”
“以后慢慢说。”我摸了摸她的头，目光扫过不远处的云无涯。
他正盯着我，手里的茶盏忘了端，茶水顺着指缝往下滴：“这小子……怕是连焚天老祖都未曾想到的存在。”
林雁秋顺着我的视线看过去，挑眉道：“那老东西说什么呢？”
我没回答。
因为我感觉到丹田的火灵心核在发烫，九界图的碎片还在识海里闪烁。
或许从穿越那天起，从用浮力原理改良御水术那天起，我就不是个普通的渔夫了——我是凡躯，却要越界。
风突然大了些，吹得顾九娘的玉佩轻轻晃动。
那抹金光里，我仿佛又看见了九个世界的轮廓。
“走。”我拍了拍林雁秋的肩，“该回青水镇了。有些事，得从长计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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