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浆的轰鸣声里,顾九娘的指尖还在微微发颤。
她盯着自己腕间那道淡粉色的血纹,像在看什么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我伸手碰了碰她手背,温度比平时低些,像浸在凉水里的玉。
“小友,且让老夫看看。”
紫阳老人不知何时挪到了近前。
他枯瘦的手指悬在顾九娘腕间三寸处,玄色道袍被火灵烤得泛起焦边,眼神却亮得惊人——那是老修士看到失传古法时才有的光。
我注意到他的指甲缝里还沾着没擦净的药渍,是方才调配解药时留下的。
顾九娘顺从地抬起手。
血纹在老人指下忽明忽暗,像被风吹动的烛火。
“不是普通血魂锁。”紫阳老人的喉结动了动,声音发涩,“这纹路的走向...像极了《九界轮回图》边缘的封印符文。”他突然转身翻找腰间的玉囊,动作急得差点栽进岩浆池,“当年我在海外仙岛见过残卷,快!取我的青鸾简来!”
苏清欢眼疾手快扶住他,从他怀里摸出块巴掌大的玉简。
老人接过时指节直抖,我这才发现他掌心有道月牙形的疤痕——许是年轻时炼药炸炉留下的。
“九娘,委屈你了。”他将玉简轻轻按在她后颈那圈淡金凹痕上。
变故就在这一瞬发生。
顾九娘的血纹“腾”地窜上胳膊,在皮肤下蜿蜒成复杂的咒印。
玉简发出幽红光芒,映得她的脸忽明忽暗。
我看见有细碎的光影从玉简里飘出来,在半空凝成模糊的影像:九座悬浮的巨门,门后是翻涌的星河;一个穿血袍的女子背对着我们,手里握着面镜子,镜身刻着只三眼乌鸦,每只眼睛都流转着血色流光。
“这是...九重天门。”紫阳老人的声音在抖,“当年九界失衡,有大能者以血魂为引布下轮回封印。这女子...”他喉头滚动两下,“是第一位血魂者,轮回封印最初的缔造者之一。”
我喉咙发紧。
顾九娘的手在我掌心里抽搐,我这才惊觉自己不知何时攥住了她的手腕。
她的瞳孔里映着血袍女子的影子,轻声道:“她...好像在看我。”
话音未落,顾九娘突然捂住额头。
她的指甲几乎要掐进头皮里,额角瞬间沁出冷汗:“头...好痛。”她踉跄着后退,撞在我胸口。
我环住她腰肢,看见有碎片般的画面从她眼底闪过——漆黑的空间里,她跪在地上,面前站着个轮廓模糊的身影,正将一只三眼乌鸦面具往她头上戴。
“我不记得这些...”她的声音带着哭腔,“我只记得...记得阿爹教我绣并蒂莲,记得王媒婆说我克夫时的唾沫星子...”说到最后几个字,她突然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原来那些克夫的谣言,都是因为我身体里...藏着这种东西?”
“不是。”我捧住她的脸,强迫她看向我,“那些谣言是王媒婆贪钱,是李屠户家儿子自己喝酒摔死的,和你没关系。”我拇指抹掉她眼角的泪,“不管你身体里有什么,你是顾九娘,是会在我饿肚子时塞给我半块炊饼的顾九娘,是被全镇骂灾星还会偷偷给野狗喂食的顾九娘。”
她睫毛颤了颤,反手握住我的手腕。
血纹不知何时褪成了淡粉色,像朵开在皮肤下的桃花。
“血魂者的觉醒。”
清冷的童声从洞口传来。
我抬头,看见火灵童子站在岩浆的阴影里,红瞳映着跳动的火光,“意味着九界轮回要迎来最大一次动荡。”他歪头看顾九娘,“我可以帮你唤醒更多记忆——但你要想清楚,有些事,记住不如忘了好。”
顾九娘松开我的手。
她望着洞外透进来的天光,发梢被火灵烤得微卷。
过了很久,她轻轻点头:“我想知道...我到底是谁。”
火灵童子没说话,只抬手召出团火苗。
那火苗飘到顾九娘面前,像在探测什么。
紫阳老人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从怀里摸出块更陈旧的玉简,递到我面前:“这是《轮回残卷》的最后一章。”他的手不再抖了,眼神沉得像口古井,“你之前问我,为何天道要设下寿命桎梏;问我,为何高阶修士躲不过因果劫数...答案都在这卷里。”
我接过玉简。
指尖刚触到玉面,就有磅礴的信息流涌进识海——是星图,是血纹,是九重天门开启时的轰鸣。
我猛地攥紧玉简,指节发白。
“但记住。”紫阳老人的声音像敲在青铜上,“一旦翻开,就再也无法回头了。”
洞外突然刮起一阵风。
风里裹着夜魇留下的焦糊血腥气,更裹着若有若无的甜腥——那是血纹屏障特有的味道。
顾九娘的后颈再次发烫,淡金凹痕里渗出细密的血珠,在火光下泛着妖异的光。
我望着洞外那团越聚越浓的血雾,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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