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是在第二日辰时收到请帖的。
送帖的是个穿青布短打的精瘦汉子，前额有道刀疤从眉骨斜贯到下颌，递帖子时手指在发抖——倒不是怕林昭，而是被王九爷的命令逼的。
他把红漆木盒往茶桌上一放，喉结滚动两下：九爷说，林小英雄昨日在西市擂台大显身手，是个人物。
今晚上醉仙楼设了宴，想与小英雄共谋个前程。
木盒打开，里面躺着张洒金请帖，边角压着块拇指大的和田玉牌，刻着万宝阁暗纹。
林昭捏起玉牌，指腹擦过冰凉的玉面，抬眼时正撞进刀疤汉躲闪的目光里。
那汉子后颈的汗都洇湿了衣领，转身要走时又被他叫住：回去告诉王九，我准到。
刀疤汉逃也似的跑了。
林昭望着他消失在巷口的背影，指尖敲了敲请帖。
系统提示音适时在识海响起：检测到目标人物王九产生嫉妒值+150，愤怒值+200。他低笑一声，指节抵着下巴——王九的嫉妒早该来了。
自他在西市卖艺算起，从耍花枪到踢翻铁掌门，东城的市井传言里林昭二字出现的次数，早盖过了王九爷东城之主的威风。
想杀我立威？林昭把请帖折成小方块，扔进炭盆。
火星噼啪舔着金粉，映得他眼底发亮，正好，我也缺笔大负面值。
醉仙楼的雕花木檐下，杏黄幡旗被晚风卷起一角，万宝阁三个鎏金大字在残阳里泛着冷光。
林昭跨进门槛时，楼里的喧哗声突然静了半拍。
二十来张圆桌坐满了东城有头有脸的人物，有绸缎庄的掌柜、赌场的看场，还有几个穿着劲装的练家子——个个都在偷瞄他。
林小英雄！二楼传来洪亮的招呼。
王九爷扶着栏杆往下看，肥硕的身躯把描金座椅压得吱呀响。
他穿件玄色云纹锦袍，腰间挂着拇指粗的金链子，笑起来时脸上的肥肉堆成褶子：快请上座！
林昭踩着木梯往上走，耳尖微动——二楼最里间的厢房传来布料摩擦声，像是有人正贴着门缝窥视。
他装作不经意地扫过右侧屏风，那里飘着若有若无的血腥气，应该藏着带刀的。
走到王九跟前时，他闻到对方身上的沉水香里混着铁锈味，心道：腕子上绑了淬毒的护腕？
九爷这宴摆得隆重。林昭坐下，目光扫过满桌山珍海味——熊掌、鱼翅、血燕，连酒壶都是翡翠雕的。
他夹起一筷子水晶肘子，漫不经心开口：昨日在西市踢了铁掌门的雷猛，倒让九爷记挂了。
英雄出少年嘛！王九端起酒壶要斟酒，手腕却在抖。
他身后站着的青衫客突然咳嗽一声，林昭注意到那客官的指尖在桌下敲了三下——是暗号。
果然，底下有人接话：林兄弟淬体七重就能打凝罡境的雷猛？
莫不是使了什么歪门邪道？
就是，咱们东城的武人可都是正正经经练出来的。又有个络腮胡拍桌，眼睛却往王九那边瞟。
林昭放下筷子，抬头时眼底寒光一闪：邪道？
那雷猛使的西域百日腐毒箭，算不算邪道？他从怀里摸出那支玄铁箭，九爷的地下坊市，可卖这种好东西？
满座皆静。
王九的肥肉抖了抖，笑容僵在脸上。
系统提示音在识海炸响：嫉妒值+100（绸缎庄掌柜），愤怒值+200（络腮胡），恐惧值+150（青衫客）。
当前负面值：8700。
小英雄说笑了！王九干笑两声，端起酒杯：来，哥哥敬你——
话音未落，他突然暴起！
肥硕的身躯竟如狸猫般弹起，右手成爪直插林昭咽喉，左手袖口寒光一闪——正是那淬毒护腕！
林昭早有准备，足尖在青砖上一点，身影如游鱼般滑出三尺。
王九这一爪抓了个空，重心不稳撞翻了酒桌，熊掌汤泼了他半身。
动手！青衫客大喝一声。
屏风后、厢房里、楼梯口，十余个汉子持着刀枪扑出来。
林昭退到窗边，看着这些人眼里的凶光，嘴角勾起冷笑。
第一个冲过来的刀疤汉举刀劈下，他左掌化刀劈向对方肩井穴，咔嚓一声，刀疤汉闷哼着半边身子麻木，刀当啷落地。
持剑的瘦子从背后偷袭，林昭不躲不闪，右拳如炮弹出膛轰在他心口。
瘦子喷出一口血，连人带剑撞碎了身后的花窗，惨叫着摔下二楼。
有个拿链子枪的汉子缠住他脚踝，他屈腿一蹬，胫骨撞在对方手腕上，链子枪当地掉在地上。
都给老子往死里打！王九捂着被烫红的脖子嘶吼，却见林昭如虎入羊群，拳风所过之处，不是断腕就是折腿。
他突然注意到角落里的小刀张——那是他最得力的打手，此刻正握着短刀发愣，刀尖颤得像风中的芦苇。
张哥！
上啊！有手下喊。
小刀张喉结滚动两下，握着刀的手微微发颤。
林昭眼尖，故意卖了个破绽——侧身时露出后腰。
小刀张的刀尖几乎要刺到他后心，却在最后一刻偏了半寸，只划破了衣裳。
系统提示音炸响：恐惧值+300（小刀张），愤怒值+200（王九）。
当前负面值突破10000。林昭耳中嗡鸣，识海里浮现出系统界面：体质强化第二阶段可选：洗髓丹（彻底疏通经脉）、锻骨液（骨骼强度提升三成）、换脉药引（重塑经脉韧性）。他扫了眼还在挣扎的王九，心道：洗髓丹，就它了。
九爷，这宴吃得可还痛快？林昭擦了擦拳头上的血，走向瘫在地上的王九。
王九看着满地呻吟的手下，冷汗浸透了锦袍，连滚带爬往后退：林...林兄弟有话好说！
我就是想交个朋友！
交朋友？林昭一脚踩住他的手腕，那雷猛的毒箭，也是你交的朋友送的？王九疼得杀猪般嚎叫，腕骨在他脚下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声。
楼下突然传来巡城卫的铜锣声，林昭抬眼望了望渐暗的天色，松开脚：滚吧，告诉东城的人——林昭，不是谁都能算计的。
王九捂着断腕踉跄后退，撞翻了圆桌，珍馐佳肴泼了他半身。
在手下搀扶下，他撞开后门消失在夜色里，留下满地狼藉和呻吟的手下。
小刀张蹲在墙角，盯着自己发抖的手，又抬头看向林昭的背影——后者正弯腰捡起那支毒箭，在烛光下眯眼端详。
东城的石板路上，王九的血迹蜿蜒如蛇，一直延伸到暗巷深处。
而醉仙楼的红烛被穿堂风掀得噼啪作响，将林昭血洗万宝阁的传言，吹向了更深的夜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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