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龙门镖局时,天色已近黎明。熹微的晨光驱散了部分黑暗,却驱不散笼罩在众人心头的沉重疑云和劫后余生的疲惫。
陆三金没有多言,只沉声吩咐:“各自回房休息,今日镖局闭门谢客。昨夜之事,烂在肚子里。”
他的目光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最后在温良善(新恭)身上停留片刻,那眼神复杂难明,包含了警告、审视,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托付?
盛秋月欲言又止,看着温良善狼狈不堪的样子,最终只是重重叹了口气,一言不发地拉着还在兴奋念叨“异世之魂”、“缝合术”的邱璎珞离开了。
吕青橙收起判官棍,撇了撇嘴,丢下一句:“喂,新来的‘恭叔’,你这身子骨……啧,明天开始,早起跟我扎马步!”
语气依旧带着点嫌弃,但眼神深处却少了之前的怀疑,多了几分……好奇?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没察觉的、对“弱者”的保护欲?
温良善拖着剧痛的脚,一瘸一拐地回到那个堆满“情债”的房间。关上门,背靠着门板,他才感觉那根紧绷的弦稍稍松弛下来,随之而来的是巨大的疲惫感和浑身的酸痛。
低头看着自己依旧紧握的判官笔,冰冷的金属触感真实无比。又摸了摸怀里那块温润的青玉佩,以及贴身藏着的《情债图谱》。陆三金的话在他脑海中反复回响:
“你便是龙门镖局的温良恭。”
“立足之地……责任所在……”
一股沉甸甸的、带着宿命感的压力压在他的心头,但奇异的是,在这压力之下,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感也悄然滋生。
他终于不再是飘荡的孤魂,他有了身份,有了归属,有了……需要守护的东西。哪怕前路荆棘密布,强敌环伺。
“温良恭……好吧,从现在起,我就是温良恭了。”他对着空气,低声自语,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柳飞烟……不管你信不信,老恭的债,我扛了!想动龙门镖局,先问过我!”
他小心翼翼地将判官笔擦拭干净,放在床头最顺手的位置。又将玉佩贴身藏好,图谱塞进最隐秘的夹层。然后,他才龇牙咧嘴地处理起自己的伤势:脚趾肿得像馒头,后腰的伤口虽然不深,但火辣辣地疼。他笨拙地用邱璎珞留下的金疮药涂抹包扎,疼得直抽冷气。
疲惫如潮水般涌来,他倒在硬板床上,几乎是瞬间就陷入了昏睡。梦里,刀光剑影,柳飞烟冰冷的眼睛,陆三金深邃的注视,还有那枚神秘的青玉佩在黑暗中散发出微弱的光芒……
不知睡了多久,他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
“恭叔!恭叔!快开门!出事了!”是蔡八斗那标志性的大嗓门,带着明显的惊慌。
温良恭一个激灵坐起身,脚趾的剧痛让他瞬间清醒。他忍着痛,一瘸一拐地打开门。
门外,蔡八斗脸色发白,手里紧紧攥着一封信。盛秋月、吕青橙和邱璎珞也都在,脸色凝重。陆三金站在稍远处,背对着众人,负手而立,看不清表情,但周身散发着一股压抑的低气压。
“怎么了?”温良恭心头一紧,涌起不祥的预感。
“当家的……当家的门口……”蔡八斗声音发颤,将手里的信塞给温良恭,“插着一把刀!还有……还有这个!”
温良恭接过信。信封是普通的牛皮纸,没有任何署名。但当他抽出里面的信纸时,一股淡淡的、极其特殊的腥甜气味扑面而来——是血!信纸上,用暗红色的、尚未完全干涸的液体,潦草地写着几个大字,笔锋凌厉,充满了怨毒和杀机:
温良恭,游戏开始。
第一份礼物,请笑纳。
——旧梦重温
“旧梦重温?”温良恭皱眉,心头警铃大作。他猛地想起柳飞烟昨夜离开时的威胁——“我们慢慢玩!”难道这“礼物”是她送的?可这字迹和落款……
“不只是信!”吕青橙脸色铁青,指向镖局大门的方向,“门口……门口还放着……”
温良恭忍着脚痛,快步走到镖局大门。只见厚重的朱漆大门上,赫然插着一柄造型古朴、带着异域风情的弯刀!刀身狭长,弧度优美,在晨光下闪烁着幽冷的寒光。刀柄上缠绕着褪色的皮革,显然有些年头了。
而在大门正前方的青石台阶上,端端正正地摆放着一只……绣花鞋。
一只小巧玲珑、用上好锦缎缝制、鞋头还缀着一颗小小珍珠的……粉色绣花鞋!鞋面上,用金线绣着一朵栩栩如生的……杏花!
这鞋子……这颜色……这杏花……
温良恭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他猛地转头看向身边的邱璎珞,声音都变了调:“璎珞!快!快把那张图谱拿出来!”
邱璎珞也意识到了什么,脸色煞白,手忙脚乱地从怀里掏出那张《前女友江湖势力分布及危险等级评估图》。
温良恭一把抢过,手指颤抖着划过上面的名字和标记,最终死死定格在其中一个名字和旁边的标记上:
**“蜀中·苗女阿萝(虚构),关系:救命恩人(蛊术),备注:虚构人物,作为“返老还童”借口,危险等级:(无)——画个小蛊虫。”
旁边,温良恭当时随手画的小蛊虫旁边,为了更“形象”,他还用炭笔勾勒了一个小小的、穿着绣花鞋的脚丫轮廓!而那鞋子的样式……和眼前这只粉色绣花鞋,几乎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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