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石道上，顾风尘后颈莫名一凉，就像被冰刀刮过。
他猛地一回头，空山寂寂，只有风卷着枯叶打旋。
“妈的，幻觉吧……”他嘟囔着，抓紧了怀里热乎的食物袋，加快脚步。
破旧的石屋里，林烨和楚铃儿像两只受惊的兔子，门响的瞬间就弹到墙角。
林烨抄起磨尖的石片挡在前面，楚铃儿死死攥住他的衣角，小脸煞白。
顾风尘的大嗓门在崖下响起时，他们的心差点跳出嗓子眼。
“出来！开饭了！”顾风尘咣当一声放下袋子，里面罐头和粗粮饼碰撞着响。
两个孩子没动，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防备。
楚铃儿声音发颤：“师…师叔…是最后的肉吗？”
她认定这是被推出去当诱饵的信号，是断头饭。
顾风尘懒得废话，掏出两包甜得腻人的旧城区零食，是合成糖浆裹的膨化淀粉条。
“喏，”他丢过去，碎糖粒撒了一地，“给小孩吃的破玩意儿，凑合垫吧。”
林烨狐疑地盯着落在地上的糖条，不敢碰。
楚铃儿的肚子却不争气地咕噜响了一声，眼巴巴看着糖霜反光。
顾风尘自顾自撬开一个肉罐头，浓郁的人造肉香瞬间弥漫。
“不吃拉倒。”他撕下一块粗粮饼，就着罐头的油水大口嚼起来。
铁勺刮着罐头的刺啦声，一下下敲在两个饿极了的孩子心上。
林烨咽了下口水，一点点弯下腰。
他猛地抓起一根糖条塞进嘴里，像饿狠的狼崽护食。
甜味在口腔炸开，他含糊地低吼：“好吃……”楚铃儿再也忍不住，飞快捡起一根，小心舔掉糖霜再小口咬，眼睛亮了起来。
顾风尘眼角余光瞥见两个埋头啃糖条的脑袋，撇撇嘴。
妈的，喂饱了总该少点麻烦。
遥远的天衍神宗接引平台，巨大如悬空大陆。
秦墨衡挤在数万小派代表的人潮里，渺小得像一颗沙砾。
无数飞行器如蜂群穿梭，平台上元能波动澎湃如无形的海啸，压得他胸口发闷。
他死死捂着怀里一个硬硬的金属环扣——缚灵索就塞在贴胸的内袋。
“有它在…不怕…”他小声嘀咕，像念咒给自己壮胆。
几个穿亮银劲装、元能外放的高手斜睨过来，看见秦墨衡洗得发白、打着补丁的旧袍上，那枚小小的锤形匠纹。
“啧，苍木崖？”其中一人嗤笑出声，“还抱着八百年前的旧垃圾当宝贝呢？”
秦墨衡的脸猛地涨红，低头钻进人群更深处，生怕那讽刺的目光化作实质的刀子。
他死死攥住胸口的衣料，隔着布感受缚灵索的轮廓，掌心汗水濡湿。“有法宝…不怕…”他又重复一遍，声音干涩。
突然，汹涌的人潮安静了。
所有人都感到一股无可匹敌的威压骤然降临。
半空中，一袭青袍的身影悬停，气息渊深如海。
天衍神宗监察长老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灵魂深处：“试炼开始。碎星荒原至熵寂核心…前八百名抵达者…获赏。”
人群骚动起来，目标清晰而残酷。
长老目光扫过沸腾的人海，补充道：“允许对抗…不可致命取命。”
他的视线似乎无意地在秦墨衡这类边缘人身上掠过，带着漠然。
“首位抵达核心者，”他停顿，无形的诱惑力瞬间拉满，“承我神宗弟子三击！尽数接下…碎星梭便是你的！”
“碎星梭？七曜星域奇物谱第三十九？！”一声惊叫在人群中炸开。
贪婪和狂热的气息瞬间盖过了敬畏。
秦墨衡的心脏狂跳了几下，随即强迫自己冷静。
“八百名…保住八百名就行…”他一遍遍告诉自己，手不自觉地又按上了胸口。
法宝…靠你了。
监察长老的身影倏然消失。
下一秒，一道接引光柱笼罩整个平台！“试炼启！”声音回荡天宇。
巨大的轰鸣中，黑潮般的人头汇成洪流，疯狂冲向碎星荒原入口的扭曲光门。
元能涌动如实质的风暴。
几个强大身影一马当先，原地消失。
秦墨衡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将他裹挟着向前推搡，身不由己地卷入通往荒原的漩涡。
“啊！”他下意识地护住胸口。
深岩基地指挥官府邸，厚重的合金门在叶昆身后无声关闭，隔绝了父亲的叹息和姐姐的怒火。
他麻木地走回自己房间，肩膀垮塌。
那张皱巴巴的、被姐姐斥为废纸的能量线路图，从他口袋里滑出一角。
他看都没看，随手把它塞进角落一个背包深处。
主厅里，叶磐靠在特制的、能隔绝部分精神干扰的座椅上，疲惫不堪。
“红菱…全靠你了…”他声音沙哑。
叶红菱一身铁灰战甲，站在光洁如镜的地板上，英气逼人。
“爹，净化阵列能源已经饱和，随时可以启动抹除那股异种能量。”
她声音冷静，带着掌控全局的自信，“等污染源解决……”她眼中寒光一闪，“我亲自去苍木崖，拆了那个骗子的核心模块！”
苍木崖的石洞里，最后一点糖条的碎屑都化在了舌根。
林烨偷偷看了一眼闷头啃粗粮饼的顾风尘，又飞快移开视线。
楚铃儿悄悄伸出粉红色的舌尖，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角那点残存的甜味。
洞里只剩下粗粮饼磨牙的窸窣声，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小心翼翼的安静。
秦墨衡重重摔在滚烫的砂砾上，烟尘呛进肺里。
眼前是无边无际的赤红戈壁，扭曲的地平线蒸腾着热气，荒凉死寂。
远处隐约可见元能爆发形成的混乱光团——那是更强大的对手在高速推进，甚至是激战的位置。
他撑起身，顾不得拍打身上尘土，第一个动作就是颤抖着手伸进怀里摸索。
触碰到那冰冷坚韧的金属环扣时，一颗几乎跳出喉咙的心脏才稍微落回去一点。
“还在…还在就好…”他大口喘息着，后背冷汗浸湿了补丁累累的旧衣。
前路茫茫，危机四伏，只有这个从未真正验证过的异变“法宝”，成了他唯一能抓住的心理稻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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