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坛之上,血色符文的光芒如潮水般退去,诡异的能量波动渐渐平息。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与尘埃,呛得人喉咙发涩,昭示着方才那场生死较量的凶险。
苏清棠的身体虽然还站在原地,意识却如断线的风筝,被一股无形而霸道的力量狠狠拽入一片混沌虚无之中。
黑暗,无边无际的黑暗,仿佛连呼吸都被吞没,四周死寂无声,唯有她心跳在耳畔咚咚作响,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紧接着,无数光怪陆离的记忆碎片如星辰般炸开,每一个碎片都是一个“她”。
她看见一个身着华丽宫装的自己,正虔诚地跪拜在一位白发飘飘、仙风道骨的国师脚下,眼神空洞,仿佛灵魂已被抽离;指尖冰冷,地面坚硬如铁,叩拜时额头触地的声音低沉而空荡。
转瞬间,画面破碎,另一个她被囚禁于一座晶莹剔透的冰棺之内,寒气刺骨,鼻腔中尽是凛冽的霜意,皮肤仿佛被针尖轻扎,疼痛又麻木;再一晃神,她又置身于金戈铁马的战场,黄沙漫天,血腥味扑面而来,耳边是战马嘶鸣、刀剑相撞的铿锵声,而她,一袭红衣,手中紧握着象征至高皇权的玉玺,眼神凌厉,杀伐决断!
这些记忆,既熟悉又陌生,如同跗骨之蛆,纠缠不休。
它们是她,又不是她。
每一个“她”的命运都充满了挣扎与不由自主,或为他人手中的利刃,或为祭坛上的牺牲。
无尽的悲哀与不甘涌上心头,几乎要将她吞噬。
“不!”苏清棠在心底发出一声怒吼,声音在虚空中震荡回响。
凭什么!
凭什么她的命运要被如此摆布!
她猛地睁开双眼,那双曾被迷茫与痛苦占据的眸子里,此刻燃烧着前所未有的坚定火焰。
“我曾是开启宿命的命钥,也曾是任人摆布的棋子,但从现在开始……”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力量,“我要做我自己的执棋人!”
话音落下的瞬间,她左手手腕处那道曾束缚她数世的血契印记,仿佛感应到了主人的决心,骤然爆发出刺目的红光,随即开始自行燃烧!
剧烈的灼痛感从手腕传来,深入骨髓,但她咬紧牙关,任由那火焰将所有不属于这一世的、杂乱的、被强加的记忆一一剥离,焚烧成灰。
那些作为棋子的屈辱,作为命钥的无奈,都在这火焰中化为虚无。
她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灵魂仿佛被洗涤过一般澄澈。
最终,火焰熄灭,血契印记彻底消失,只留下光洁的皮肤。
脑海中,只剩下与萧承砚并肩作战、生死相依的一幕幕,清晰而温暖,阳光洒落在彼此肩头,熟悉的气息萦绕鼻端。
这才是她想要的,这才是她选择的!
意识如潮水般回归现实。
苏清棠缓缓睁开双眼,眸光清冽,宛如新生。
她能清晰感觉到体内奔涌着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纯粹而强大,仿佛每一寸肌肤都在共鸣,每一条经脉都在欢唱。
她抬起右手,掌心向上,意念到处,一团耀眼夺目的金色光芒迅速凝聚,将整个幽暗的祭坛都映照得堂皇一片,光影交错间,符文柱上的裂痕愈发狰狞。
这股力量,是她剥离了所有宿命枷锁后,属于她自己最本源的力量!
“萧承曜,你的美梦,该醒了!”苏清棠冷哼一声,眼神锐利如刀。
她手腕翻转,毫不犹豫地将掌心那团磅礴的金色光芒,狠狠拍向祭坛中央最后一根尚未被完全激活的符文柱!
“嗡——!”
金色光芒如狂龙入海,瞬间灌入符文柱。
原本闪烁着诡谲红光的符文柱,在金色光芒的冲击下,发出一阵不堪重负的哀鸣,柱身上的血色符文如同遇到克星一般,寸寸龟裂,继而化为齑粉。
那条连接着萧承曜,企图窃取力量、操控她命运的无形通道,在金色光芒的净化下,被彻底、干净地斩断!
苏清棠深吸一口气,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带着斩钉截铁的决绝:“血契已毁,‘双魂归位’之术,再无可能启动!”
萧承砚一直凝神戒备,此刻见她成功,深邃的眼眸中终于露出一丝释然与欣慰。
然而,不等他们松一口气,异变陡生!
“轰隆隆——!”
整个皇陵地宫突然开始剧烈地震动起来,头顶的石块如同雨点般簌簌落下,脚下的地面裂开一道道狰狞的口子,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巨手要将这地下祭坛彻底捏碎!
尘土飞扬,空气里弥漫着碎石的味道和焦躁不安的情绪。
“不好!”赫连烈脸色大变,急声高呼,“是北戎皇帝!他定是察觉到仪式彻底失败,狗急跳墙,要引爆整个地宫,将我们全部活埋在这里!”他焦急地看向苏清棠和萧承砚,“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必须立刻离开!”
话音未落,又是一阵更为猛烈的晃动,不远处的石壁轰然洞开,露出一个巨大的豁口,汹涌的地下水裹挟着泥沙瞬间灌了进来,眼看就要将整个祭坛淹没!
“走!”萧承砚当机立断,一把揽过苏清棠的纤腰,将她紧紧护在怀中,另一只手拉起赫连烈,声音低沉而充满力量。
三人不再犹豫,身形如电,朝着赫连烈先前探查好的逃生通道疾冲而去。
身后,是惊天动地的巨响,石壁塌陷,祭坛崩毁,激流汹涌,顷刻间便将那方浸透了阴谋与血腥的罪恶之地彻底吞噬、尘封。
冲出皇陵坍塌区域的刹那,苏清棠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那片已经化为废墟的入口,烟尘弥漫,再也看不清原来的模样。
她轻轻呢喃,声音几不可闻,却带着足以撼动山河的决心:“这一世,我苏清棠,绝不会再让任何人操控我的命运!”
远处的天际,已经泛起了一抹淡淡的鱼肚白。
黎明将至,然而,笼罩在京城上空的阴云却更加浓重,预示着一场更大的风暴,即将来临。
他们的脚步没有片刻停歇,方向明确,目标只有一个——那决定着大夏王朝命运的漩涡中心,如今,正需要他们去投下至关重要的砝码。
大战将临,而他们,必须抢在一切彻底失控之前,抵达那个风雨飘摇的集结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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