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烂尾楼那点灰白亮光掺着铁锈寒气,针尖似的往林默脖子缝里扎。他搓着冻麻的指关节,指甲缝里的泥垢都快结成冰碴子。手机在裤兜里像个刚点着的小炮仗,王永强那张臭脸夹着“到楼下了”几个黑字在脑子里炸。信号还他妈满格!满得膈应!
他急得喉咙冒烟,梗着脖子抬头猛扫那根破水泥柱子——柱子糙得像砂纸打磨过的铁疙瘩,腰上斜着条大裂沟,烂豁牙似的难看。刚才那点碎金渣渣的光,这会儿影都没了。
“操!真没……”林默这句没骂完,嗓子眼里的尾音被柱子裂沟深处猛地蹿出的一星亮光生生掐断了!
这次不是温和的暗金!是刺眼的、带着豁口闪电边缘的、小得针尖似的极亮!蓝中掺白,冷得发狠!活像被焊枪燎着半截电线头迸出来的那种死命挣扎的光!极亮!极其不稳!亮度“唰”地飙升,把周围的水泥砂子都照得惨白瘆人,紧接着又跟被掐了脖子的灯泡,“噗嗤”一下——灭了!
快得像个幻觉!
只有视网膜上印着的半截蓝白残影,和柱子裂口那儿腾起来的一丝儿若有若无的臭焦糊味,证明那不是眼睛花了。
林默眼珠子瞪得溜圆,连肺都忘了抽气。真东西?不是幻视?他脚底下踩着碎砖渣子,“嘎吱”一声就蹿了出去!离柱子就剩丈把远——
“啪嗒……啪拉……”
一溜湿哒哒、黏糊糊的声音,又小又碎,带着点粘滞的拖拉感,幽幽地从水泥柱裂沟的阴影深处钻出来。裂沟口黑黢黢的,像个吞了渣滓的嘴。声音源头似乎卡在那嘴的最深处,动静听着……像湿拖把蹭在油地板?还不止一道?细微得几乎被风吹跑。
林默汗毛“唰”地立起来了!他僵在原地,脚底板像焊在地里。城西这烂尾地界阴气重是出了名的,以前听开夜班的老王头提过两嘴,什么水泥未干的楼板半夜渗血渍、废弃搅拌机自己转起来的鬼话……他后背唰地冒出一层白毛汗,耳朵里嗡嗡的。
裂沟口那点粘糊糊的拖沓声停了。紧接着——
“噗!”
一小股浑浊的、带着铁锈红和深褐色的烂泥水浆,如同被挤扁的牙膏,“嗤”一声猛力喷射出裂口缝隙!泥浆喷得不远,正好洒在柱根下方一小滩碎砖屑上,“啪叽”一声溅开,糊上碎砖头的坑洼表面。一股浓重的水腥气混着铁锈粉的呛人味道冲鼻而至。
喷完了?林默喉结上下滚了一下,心悬在嗓子眼。
柱子裂沟的深处,死寂了大概……一两秒?或者三秒?时间都抽了筋。
“噗——”
又一坨明显更大更黏稠、颜色也更深的黑泥!像熬过了头的沥青!狠狠地从裂缝深处被一股巨力“哐”地??砸??了出来!分量不轻!沉闷地砸在刚才那滩湿漉漉的红泥浆上!泥点子飞溅!一股子更浓烈的、仿佛臭水沟底翻上来的腐腥气混着金属被强酸蚀透的焦糊味扑面而来!熏得林默胃里翻腾直犯恶心!
紧接着!
??唰!咻——!??
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比黑泥还快!像被那坨泥浆喷吐出的炮弹!紧跟着泥浆的尾巴,打着旋儿飞了出来!
那玩意儿巴掌大小,带着棱角却看不真切形状,被黑泥包裹得严严实实,裹得像刚从油锅里捞出来的黑漆麻古的烂芋头!分量沉!砸地有声!“咣!”一声闷响,结结实实地砸在了黑泥滩的边缘,溅起一片混着油星子和泥渣子的水沫!
林默吓得往后猛地一蹦,裤腿上被甩了星星点点的恶臭泥点。
那坨湿漉漉、裹满深色泥浆的黑东西,就在碎砖屑堆里微微晃了晃,稳住不动了。表面糊着的泥水慢慢流淌下来,露出一点灰褐色的、坑坑洼洼的铁锈底子。
是块破铁片子?林默惊魂未定,心里暗骂,烂尾楼里垃圾多的是,不差这一块破铜烂铁。他嫌弃地掸着裤子上的泥点,眼睛下意识地往上抬,想再确认一眼柱子裂沟里还有什么活物作妖——
就在他视线错开那堆烂泥滩的刹那!
一道金色的闪电!
不!比闪电更快!像子弹射出膛!
一道只有猫才能爆发出来的速度极限的金色残影!没有声音!没有任何预兆!如同从虚无中直接撕裂空间扑出来!精准!狠戾!
直扑向那块砸在泥滩边的烂铁疙瘩!
林默的心脏像是被人用钳子狠狠攥了一把!瞬间停跳!
瞳孔里最后的定格影像:
他那颗炸毛的、融进灰扑扑背景的金猫炮弹(烛!),以几乎要撕裂自己骨骼的极限动作,朝着那堆污秽扑击!
下一瞬间!
“嘭!”
一声不算响亮但极其结实的闷响!
烛小小的金色身体跟块铁饼似的狠狠撞在烂铁片上!前冲的动能撞得那块烂铁片在湿泥滩里滑出半尺远!泥水哗啦四溅!她自己也没讨着好,巨大的冲击力震得她在铁片表面失去平衡,四爪打滑!那身华丽流光的金毛瞬间被黑泥糊满!爪垫、耳朵尖、尾巴梢——全都沾染了粘稠恶臭的深褐色油污!
“嗷呜——!!!!”
一声凄厉尖锐到破音的惨嚎猛地炸开!那声音里灌注了百分之两百的惊怒!炸毛!还有被恶臭严重侵犯神圣猫躯的极端痛苦!烛像个被丢进泥坑又瞬间被电击棒狠戳了屁屁的猫科生物,整个身体在那块污秽的铁皮上剧烈地弹跳起来!爪子在油腻的金属锈面上疯狂地抓挠打滑!嘴里除了那尖利哀嚎,还混着一串串带着极度恶心和本能应激反应的“呜呕……哇呕……”干呕声!
她疯狂地甩头!想把粘在耳朵眼和鼻尖胡子上的泥点甩掉!但甩动的频率太快太剧烈,整个小小的身体在那片滑不留手的铁锈上扭动抽搐,反而沾上了更多泥污!那身被点亮的金毛彻底被粘稠的黑泥裹住,糊得一块黑一块金,像刚被垃圾车碾过再浇了桶馊水的抹布!
就在这混乱癫狂的挣扎中——
烛那沾满了污泥的一只小前爪,混乱挥打间,猛地糊在了身下那块烂铁片相对干净(没泥)一点的边缘上——铁片边缘处似乎有半截凸起的、被黑泥糊得不太明显的奇怪金属疙瘩。
她的爪子带着无意识沾染的污泥——或者说,一种源于神之愤怒的高浓度能量残留——狠狠按压在那半截金属疙瘩上!
滋……!!
一道微弱到几乎看不见的、如同潮湿火柴梗擦燃前瞬间迸出的几粒微小的白金色光点!??极其短促地、毫无征兆地在那金属疙瘩被按下的位置闪了一下!??比烧红针尖挑破的油脂泡泡还不起眼!瞬间熄灭!
紧接着!
烛那还在疯狂扭动的身体下方——那块躺在一堆恶臭泥浆中的烂铁片——表面裹着的黑泥像被浇了超强去污剂!所有粘附在表面的深褐色泥水混合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消退、褪色!眨眼之间!
污秽尽去!
露出了金属片??原原本本、坑洼不平、锈斑密布、泛着灰褐哑光??的、毫不起眼的本相!
除了那块边缘上的奇怪金属疙瘩似乎……亮了一丁点?新了一点?不仔细看根本无从察觉!
烛浑身僵住了!连嚎叫和干呕都卡在了喉咙里!那身沾满黑污泥水的金毛炸起每一根倒刺!她低下沾满污泥、胡须还挂着泥滴的小脑袋,熔金眼瞳死死盯住刚才自己爪子按过的那片铁锈斑驳的金属疙瘩,眼神里是绝对的惊愕和一种……难以置信的……探究?!
空气死寂了一瞬。
然后——
林默看见烛那只糊满了黑泥的小爪爪……
极其缓慢地……带着点犹豫……
又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小心翼翼的……试探……
再次、轻轻地、落在那块毫不起眼的铁锈疙瘩上。
“噗。”极其轻微的一声。铁疙瘩纹丝未动。
没光了。没动静。只有铁锈的粗糙刮擦爪垫的触感。
烛似乎不信邪,固执地加大了力道,粉嫩却沾满污泥的小爪垫死死抵住那处凸起,整个身子重量都压了上去——
依然没有刚才那奇异的光点!??什么都没有!??
这下彻底捅了炸毛的马蜂窝!
烛熔金的眼瞳瞬间被彻底的惊骇和无法理解填充!一股远比任何时刻都更加狂暴的愤怒混合着巨大的委屈,如同海啸般淹没了她!她猛地抬起头,对着那根仿佛生吞了它宝贝的冰冷水泥柱子,对着那个裂开的黑暗豁口,爆发出能撕裂耳膜的咆哮:
“喵嗷嗷嗷嗷——呜呜——!!!”尖啸声里裹挟着被欺骗的绝望和无法承受的痛!
紧接着!
轰隆——哗啦啦——!!
异变再起!
刚才还静悄悄的裂沟深处!猛地传出一连串极其沉闷、如同内部发生了塌陷和金属结构扭曲的恐怖撞击声!声音巨大而含混!如同巨兽在腹腔深处翻滚挣扎!
水泥柱子表面那条大豁口边缘,“咔嚓!咔嚓!”几声刺耳的脆响!几块原本就摇摇欲坠的水泥渣猛地崩裂脱落!露出的豁口似乎更深、更黑了!
那崩塌的闷响和飞溅的水泥渣像是点燃了烛最后仅存的理智!她小身子剧烈一颤,沾满泥污的小脑袋对着那幽黑的裂口方向,喉咙里突然发出一种极其诡异的、急促而不成调的“咕咕咔咔嘎……噗嗤……”噪音!
不是猫叫!
也不是什么神语!
像是一堆被强行灌进劣质机械喉的发条齿轮在极度超负荷下强行运转、又卡着垃圾爆浆时发出的、尖锐刺耳的崩溃嘶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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