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桐旭骑着灰烬之王掠过银辉城的屋脊时，夜风卷着墓园方向传来的腐臭钻进鼻腔。
他摸了摸储物戒指里发烫的残页，那温度比之前更灼人，几乎要透过金属灼伤皮肤。
米娅的密信还攥在另一只手里，羊皮纸边角被他无意识地折出褶皱——陷阱两个字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可残页与意识海里第三把钥匙的共鸣，像一根细针扎在太阳穴上，疼得他必须咬牙才能保持清醒。
去墓园。他对着灰烬之王的龙角低喝一声。
骨龙喉咙里发出沉闷的轰鸣，龙翼拍击空气的力道陡然加重，带起的气流掀得白桐旭的黑袍猎猎作响。
下方街道的路灯在视野里迅速倒退，直到黑黢黢的山影在前方铺展开来，墓园的石墙才从夜色中浮现。
墓园入口的铁栅栏半掩着，锈迹斑斑的门环上缠着暗红色丝线——那是血魔法的标记。
白桐旭瞳孔微缩，灰烬之王的龙爪刚触到地面，他便从龙背跃下。
骷髅战士和巫妖法师早已从骨杖里涌出，在他身周布成半圆阵型。
腐臭的血腥味随着风涌来，比方才更浓烈，像是有人把整桶血泼在青石板上，混合着尸体腐烂的甜腥。
不对劲。他低声自语。
往常这个时候，墓园该是被亡灵特有的冷寂笼罩，可此刻空气里浮动着黏腻的暖意，像是有什么活物在地下翻涌。
残页在储物空间里震动得更剧烈了，他甚至听见细微的碎裂声——不是残页本身，而是意识海深处那层蒙着灰的屏障。
咔咔——
第一声骨裂响从墓园深处传来时，白桐旭的手指已经扣住骨杖。
他见过太多亡灵苏醒的动静，但这次不同——那声音里带着生硬的滞涩，像是有人用生锈的钉子强行撬开关节。
月光被云层遮住的刹那，成百上千双泛着血光的眼睛从墓碑后、从地底下、从树杈间亮起。
血魔法傀儡。白桐旭的声音沉下来。
他认出了那些摇摇晃晃站起的身影：士兵、平民、甚至还有几具穿着佣兵团制服的尸体，他们的皮肤呈现诡异的酱紫色，血管像红蚯蚓般爬满脖颈，指甲长得能勾住地面。
最前排的一具尸体突然暴起，以远超普通亡灵的速度扑向最近的骷髅战士，骨刀与指甲相撞，迸出几点火星。
升空！白桐旭反手抓住灰烬之王的龙角，骨龙领会般振翅而起。
三具骨龙同时拔高，巫妖法师的冰霜吐息在下方织成冰网，却只冻住了十几具傀儡——它们被冻成冰雕的瞬间，皮肤下的血光更盛，冰层咔嚓裂开，碎冰刺进周围傀儡的眼眶，那些被刺中的反而更疯狂地冲上来。
卡洛斯。白桐旭眯起眼。
他看见墓园中央的喷泉池里，一个穿着暗红魔纹长袍的男人正张开双臂，指尖渗出的血珠在空中连成阵图。
那是血魔法的召唤阵，每滴血液都在往尸体里钻，让它们的动作越来越灵活。用腐蚀吐息！他拍了拍灰烬之王的头骨，骨龙仰头发出尖啸，龙息所过之处，傀儡的皮肤开始冒烟，可它们竟像感觉不到疼痛般继续攀爬骨龙的腿骨。
一具傀儡抓住了霜牙的尾椎骨，尖锐的指甲在骨头上刮出刺耳的声响。
白桐旭心头一跳，生命链接的被动让他瞬间感知到骨龙的痛觉——像是有人用烧红的铁签扎进骨髓。
他咬了咬舌尖保持清醒，骨杖顶端的亡灵结晶突然爆发出幽蓝光芒：十倍增幅，激活！
空气里响起低沉的嗡鸣。
骷髅战士的骨刀泛起白光，每一次劈砍都带起残影；巫妖法师的冰霜吐息凝结成冰锥，砸在地上能冻住三平方米的范围；三头骨龙的龙翼展开时，连月光都被染成了幽蓝，灰烬之王被傀儡缠住的翅膀突然发力，三具傀儡被甩向空中，还没落地就被骸影的龙爪撕成碎片。
怎么可能！卡洛斯的尖叫穿透战场。
他瞪着自己的血奴被成片撕碎，指尖的血阵开始摇晃，这些废物...明明用了深渊血晶强化！
白桐旭没理他。
他的注意力全在墓园最高处的那座石塔上——那里不知何时立着道身影，血红色的斗篷被夜风吹得翻卷，正是雷文。
等很久了。雷文的声音像浸在血里的银铃，他举起手中的残页，红光与白桐旭储物空间里的那片残页遥相呼应，你以为自己在对抗陷阱？
不，你只是在往我画好的圈里跳。
白桐旭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雷文手中残页的纹路突然与他意识海里的钥匙重叠，第三把钥匙的轮廓开始变得清晰，而在钥匙背后，浮现出一段模糊的画面：深渊门前，他穿着与现在相似的黑袍，手中握着同样的残页，旁边站着的，正是雷文。
只要能掌控死灵之力...记忆里的声音是他自己的，带着几分癫狂，就能重塑世界秩序。
你不属于这里。雷文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像是在说一个秘密，你曾是深渊的守护者，白桐旭。
或者说——他顿了顿，嘴角勾起冰冷的笑，你曾是它的钥匙。
白桐旭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
他感觉有两只手在扯他的意识，一只来自记忆里的深渊门，另一只来自此刻的墓园。
残页在储物空间里发出刺目的光，他甚至能看见自己的影子在地面扭曲，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身体里钻出来。
钥匙不止三把。雷文举起手中的残页，四把钥匙，四片残页，当它们在深渊门前重合...他轻轻挥手，一道血色光雾突然笼罩整个墓园。
正在撕咬傀儡的骷髅战士动作一滞，巫妖法师的冰锥当啷掉在地上，三头骨龙的龙翼像灌了铅般缓缓下垂。
白桐旭抬头看向雷文，这是他今晚第一次露出恐惧的神情。
他能感觉到，自己与召唤物之间的联系正在被那血色光雾割断——生命链接的被动还在，可那些本该转移到召唤物身上的伤害，此刻竟顺着断裂的联系，开始往他身体里倒灌。
你到底...想做什么？他的声音发颤。
雷文没有回答。
他只是望着白桐旭，眼神里带着几分怜悯，又带着几分疯狂。
月光重新穿透云层时，血色光雾里浮现出几个模糊的钥匙凹槽，与白桐旭意识海里的钥匙纹路完美契合。
白桐旭的指尖开始渗血。
他突然意识到，米娅的警告、雷文的陷阱、甚至那些血魔法傀儡，都只是前奏。
真正的局，此刻才刚刚拉开帷幕——而他，从一开始就是棋盘上的棋子。
墓园深处传来石碑裂开的声响。
白桐旭捂着发疼的太阳穴抬头，看见最古老的那座墓碑上，第四把钥匙的轮廓正在浮现，与雷文手中的残页、他意识海里的钥匙、还有地面的凹槽，同时泛起刺目的红光。
血色光雾里，他听见雷文轻声说：欢迎回家，守护者。
而在意识最深处，那个被封印的声音终于苏醒，带着千年的寒意，在他耳边低语：该开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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