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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异志 白鞋怨2

小说:奇异志  作者:枭鸟  回目录  举报

我在张府的院子里找了一夜,终于在西厢房的墙角发现了一口古井。井栏上刻着八卦图案,其中一个卦象的位置有七个小孔,像是插过钉子。

天亮后,我请了几个工人来挖井。井不深,挖了不到三丈,就碰到了一块青石板。撬开石板,下面竟是一具完整的骸骨,骸骨上插着七根生锈的铁钉,分别钉在头骨、肩胛骨和脚踝处。骸骨的脚上,还套着一双小巧的白缎鞋,正是我在红木匣子里见过的那双。

“这就是白月娥的尸骨!”我让工人把骸骨小心地抬上来,拔掉铁钉。铁钉刚拔完,骸骨的指骨突然动了动,像是在感谢。

这时,赵鹤年匆匆跑来,手里拿着张泛黄的纸:“砚儿,我在祠堂找到这个,是当年阴阳张留下的!”

纸上写着:“白月娥怨气不散,因骸骨受镇魂钉所困,魂魄不得轮回。需以桃木为棺,朱砂为漆,葬于向阳处,再请高僧超度,方可化解。若遇梅雨季,需用她生前的白鞋作引,诱其魂魄入棺,否则……”后面的字迹被虫蛀了,看不清。

“作引?”我想起白月娥昨晚的话,“她的白鞋已经化作黑水了,怎么作引?”

赵鹤年指着骸骨脚上的白鞋:“这双鞋不是还在吗?”

我们找了个桃木棺材,用朱砂漆好,将白月娥的骸骨放进去,又把那双白鞋摆在棺头。正准备盖上棺盖,突然刮起一阵阴风,井里冒出股黑烟,黑烟里隐约有个穿月白旗袍的身影,正是白月娥!

“张世昌的后人,还没偿完债!”白月娥的声音比昨晚更凄厉,她飘到棺材前,伸手就要抓白鞋。

我想起阴阳张的话,赶紧让工人盖上棺盖,用桃木钉封死。白月娥撞在棺盖上,发出“砰砰”的响声,棺材剧烈摇晃,像是要被撞开。

“快!抬去火化!”我大喊。工人抬起棺材,往城外的乱葬岗跑。白月娥在后面紧追不舍,沿途的百姓吓得纷纷关门闭户。

跑到乱葬岗,我们架起柴堆,点燃火把。棺材刚被点燃,就听见里面传来凄厉的惨叫,像是有无数人在哭嚎。火光中,白月娥的身影渐渐变淡,最后化作一缕青烟,消散在空气中。

柴堆烧完后,只剩下一堆灰烬。我在灰烬里发现了一枚银质的梅花簪,簪头刻着个“月”字,应该是白月娥的遗物。

回到赵家胡同,赵鹤年已经在门口等我。他说,自从白月娥的骸骨被火化后,老城厢就再也没人见过穿白鞋的女鬼,那些脚底有白梅印的死者家属,也没再出事。

“多亏了你,砚儿。”赵鹤年递给我一个锦盒,“这是当年白月娥唱《窦娥冤》时戴的头面,阴阳张说,留着它,能保平安。”

我打开锦盒,里面的头面镶着珍珠和翡翠,虽然有些磨损,依旧能看出当年的华丽。头面的衬布上,绣着一朵白梅,针脚细密,和那双白鞋上的一模一样。

本以为事情就此了结,可没过几天,天津卫又出事了。南马路的戏园子里,一个唱河北梆子的女伶在后台上吊自尽,穿着月白旗袍,脚上是一双新做的白缎鞋,鞋底沾着朱砂,像是模仿白月娥的死法。

我赶到戏园时,女伶的尸体已经被抬走了,后台地上有滩血迹,旁边散落着几张戏词,是《窦娥冤》的唱本。一个老戏班主告诉我,这女伶叫“小月儿”,是最近才来的,唱功不错,就是总穿双白鞋,有人劝她不吉利,她总说:“白月娥能报仇,我也能。”

“她跟谁有仇?”我问。

老戏班主叹了口气:“她爹是个小商贩,去年被天津卫的商会会长王敬山坑了,倾家荡产,上吊死了。小月儿来戏园,就是想接近王敬山,报仇雪恨。”

“王敬山?”我想起张世昌的画像,“他是不是姓张?”

老戏班主摇摇头:“不姓张,不过听说他是张世昌的外曾孙,随母姓王。”

我心里咯噔一下,难道白月娥的怨气没散,还在影响着后人?

当晚,我去了王敬山的府邸。王府在英租界,是栋洋楼,门口有保镖看守。我绕到后墙,翻墙进去,见书房还亮着灯,就悄悄凑过去。

窗户没关严,我透过缝隙看见,王敬山正坐在书桌前,手里拿着双白缎鞋,鞋面上绣着白梅,和白月娥的那双一模一样。他对面坐着个穿长衫的男人,竟是那天从张府跑掉的术士!

“这双鞋,真能让小月儿听话?”王敬山的声音带着一丝贪婪。

术士点点头:“放心吧王会长,这鞋里掺了白月娥的骨粉,穿上它,那丫头就会听您的,让她干啥就干啥。”

“好!”王敬山拿起白鞋,“等我把她玩腻了,就让她去顶罪,替我把那些见不得人的账都扛了。”

我气得浑身发抖,刚要冲进去,突然听见书房里传来一声惨叫。推开门,只见王敬山倒在地上,脚底有个白梅印,那术士则瘫在椅子上,面如死灰,嘴里不停念叨着:“小白鞋……小白鞋来了……”

书桌上的白鞋不见了,只有一滩黑水,和那天在张府见到的一样。

王敬山死后,天津卫的商会乱成一团,有人在他的保险柜里发现了大量贪赃枉法的证据,牵连了不少官员。那个术士被吓得疯疯癫癫,整天在街上喊“小白鞋要索命”,没过几天就被车撞死了,脚底同样有个白梅印。

我把白月娥的骸骨葬在了城西的乱葬岗,立了块无字碑,又请了大悲院的高僧来超度。高僧说,白月娥的怨气已经化解,但她的故事警示着后人,冤有头债有主,善恶终有报。

离开天津卫前,赵鹤年给了我一个包裹,里面是白月娥的头面和那双白鞋的残片。“留着吧,”他说,“这也是一段历史,不该被忘了。”

我带着包裹,坐上了去北平的火车。窗外的雨又开始下了,淅淅沥沥的,像是有人在轻轻唱歌。我想起白月娥的《窦娥冤》,想起她临死前的毒誓,想起那些因贪婪和残忍而送命的人。

火车到站时,天已经晴了。我走出车站,阳光洒在身上,暖洋洋的。突然,看见前面的巷口,有个穿月白旗袍的女子走过,脚上一双白缎鞋,鞋面上的白梅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她回头冲我笑了笑,笑容干净又温柔,然后转身走进巷子里,不见了。

我知道,那是白月娥。她终于放下了怨气,去投胎转世了。

很多年后,我成了一名民俗学教授,在课堂上给学生们讲起天津卫的“小白鞋”传说。我说,那些所谓的厉鬼,其实都是含冤而死的普通人,她们的怨恨源于人间的不公,只要有人替她们伸张正义,怨气自然会散。

我的书桌上,一直摆着那个锦盒,里面的头面依旧完好。每逢梅雨季,我总会拿出头面,放在窗台上,让雨水打湿。我知道,白月娥在看着,看着这个世道,是否还像当年那样,有那么多不公和残忍。

而那双绣白梅的白缎鞋,我一直没扔。我把它缝补好,放在锦盒的最底层,像是在守护着一个秘密,一个关于冤屈与救赎的秘密。

雨又下了起来,敲在窗台上,“滴答滴答”的,像是有人在轻轻哼着《窦娥冤》的调子。我笑了笑,知道那是白月娥,她还在,在每一个需要正义的地方,在每一个善良人的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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