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南山的钟声仍在林梢震荡,每一声都像无形的丝线,将黑袍修士们的动作扯得迟缓。
苏砚抱着昭昭撞进密林时,靴底踩断的枯枝在寂静里脆响,惊得几只夜鸦扑棱棱冲上天——这动静让他后颈的寒毛根根竖起,却也顾不上了。
昭昭,抓紧我腰带。他低喝一声,将人往怀里拢了拢。
昭昭发间的梅瓣蹭着他下巴,带着少女特有的甜香,可他掌心的冷汗已经浸透了她的裙角。
方才在西墙窥见的三道阴毒气息,此刻正像三条毒蛇般往林子里钻,他能听见自己心跳声盖过了山风——不是怕,是急。
昭昭的帝星力引动太盛,若再被修士缠住,那点保命的破邪散根本不够用。
砚哥哥...昭昭的声音裹着喘息,温热的吐息拂过他耳垂,那钟声...是不是和我的命格有关?她仰起脸,月光透过叶隙落在她眼底,金芒若隐若现,像被风吹动的烛火。
苏砚的轮回之眼又开始刺痛,前世记忆的碎片里,终南峰顶的白衣仙人曾抚剑说过帝星应钟,此刻他喉结动了动,将碎片咽进肚子里:恐怕不止有关,而是回应。
话音未落,他突然顿住脚步。
前方古木参差间,一座青瓦古庙的飞檐探了出来,门匾上昭武祠三字被风雨剥蚀得只剩半截,倒像被谁刻意抹去了什么。
昭昭的手指在他胸口轻轻一戳:我好像...来过这里。她的语气带着孩童般的困惑,可指尖却不受控制地往庙门方向伸去——那里有若有若无的帝星力在牵引,像母亲唤孩子归家的歌谣。
苏砚的定秦剑微微震颤。
他松开昭昭,反手将剑横在胸前:你跟着我,一步都别落。庙门吱呀一声开时,灰尘簌簌落在两人肩头。
供桌上的烛台结着百年老蜡,香灰积了半寸,却独独中央那口青铜古鼎锃亮如新,鼎身纹路蜿蜒如星河,倒映着昭昭发间金步摇的光。
昭昭?苏砚回头,正看见昭昭的指尖触上廊下石碑。
她的手刚碰到石面,一道虚影唰地从碑里钻了出来——白发老者着玄色深衣,腰间玉玦上刻着大秦皇室特有的云雷纹,目光扫过两人时,竟让苏砚的轮回之眼泛起热意。
你们终于来了。老者的声音像古钟余韵,震得供桌上的香灰簌簌往下落,吾乃昭氏先祖,曾随始皇帝定鼎九州,掌国运司星之职。他抬手指向那口古鼎,此鼎名承天,帝星命格初成之地。
当年始皇帝以九州气运为引,在鼎中为后世子孙烙下帝星印——可千年轮回,这印只剩残痕了。
昭昭攥住苏砚的衣袖,金步摇在她鬓边轻晃:先祖爷爷,那要怎么唤醒真正的血脉?她的声音还是甜津津的,可苏砚能感觉到她指尖在发抖——不是害怕,是期待,像小孩子终于要拆开藏了好久的糖纸。
老者的虚影凝了凝,目光落在苏砚腰间的定秦剑上:帝星需剑引,剑需帝星明。他伸出半透明的手,按在古鼎上,鼎身突然泛起红光,此鼎认主不认血,需持剑者以命为引,渡入帝星力;持星者以心为契,反哺剑魄。他看向苏砚时,眼底有流光一闪,你身上有轮回气,这一渡,或许能破了那纠缠千年的局。
苏砚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不是没猜到要冒险,可以命为引四个字还是让他后背发紧。
他低头看昭昭,少女的眼睛亮得惊人,像藏了整个银河,哪里还有半分傻白甜的模样?
他突然想起前世轮回里,自己总在紧要关头护着个穿金缕衣的小丫头,原来就是她。
砚哥哥?昭昭轻轻扯他袖子,我信你。
苏砚喉结动了动,刚要开口,庙外突然传来枯枝断裂的脆响。
那声音极轻,却像一根针戳破了古庙的静谧。
他猛地转头看向门口,月光被树影割成碎片,照见几缕黑纱正从门缝里渗进来——是黑袍修士的衣袖。
把帝星交出来。
阴恻恻的声音裹着寒风撞进庙门,震得供桌上的烛台当啷落地。
苏砚的定秦剑嗡地出鞘,剑鸣声里,他看见昭昭的金步摇突然大亮,帝星力如潮水般从她体内涌出,将古鼎映得通红。
庙外的黑纱突然如活物般翻卷,轰地撞碎半扇木门。
三个黑袍修士鱼贯而入,为首者面覆青铜鬼面,眼洞处渗出幽绿鬼火,指尖掐着的摄魂铃正发出刺耳蜂鸣——这是要直接震碎昭昭的识海。
苏砚后背抵上昭昭的胸口,定秦剑在掌心发烫。
他能清晰听见昭昭急促的呼吸扫过后颈,像小兽在哼鸣。
轮回之眼里,前世记忆如潮水倒灌:上一世也是这样的古庙,也是这样的鬼面修士,他护着昭昭时被刺穿了心脏;再上一世,他为引开追兵坠下悬崖,最后一眼看见昭昭举着他的断剑在哭。
砚哥哥?昭昭的手轻轻覆上他握剑的手背,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别怕,我好像...记起怎么用帝星力了。她话音未落,鬓边金步摇突然化作金芒窜入眉心,整个人的轮廓在月光下泛起淡淡鎏金,连发梢都像缀了星子。
鬼面修士的摄魂铃咔地裂开细纹。
他显然没料到帝星力会主动觉醒,喉间发出闷吼:结三才阵!
先废了那书生!左右两个修士立刻呈三角站位,袖口翻出淬毒的柳叶刀——这是要先断苏砚的手脚,再慢慢抽走昭昭的命格。
苏砚的指节捏得发白。
他能感觉到昭昭的帝星力正顺着相触的手背往他体内涌,像温泉漫过冻僵的四肢。
定秦剑突然发出龙吟,剑身的裂痕里渗出青光——这是诗剑境界要突破的征兆!
他想起清越说过,诗剑需情动于中而形于言,此刻护着昭昭的执念比任何诗句都滚烫。
青山不改旧王志,血染黄沙祭忠魂!
苏砚大喝一声,定秦剑离手飞出。
这不是普通的挥剑,而是将前世看过的所有秦将忠烈、今生护着昭昭的执念,全凝进了这两句诗里。
青芒裹着金纹如游龙窜出,首当其冲的修士被剑气掀得撞在墙上,鬼面啪地碎成八瓣,露出底下青灰色的脸——竟是个被妖修夺舍的活人!
退!鬼面首领终于慌了,踉跄着往后退,可定秦剑的余势不减,直接劈碎了他手中的摄魂铃。
铃身碎片扎进他手腕,疼得他倒吸冷气,却仍恶狠狠盯着昭昭:帝星命格是仙帝大人要的,你们...啊!
他的威胁被一声脆响打断。
昭昭不知何时挣脱苏砚的保护,指尖正按在承天鼎上。
古鼎突然剧烈震颤,鼎身的星河纹路活了过来,在半空投出无数金斑——那是昭昭幼时总梦见的画面:金色宫殿的飞檐挑着云霞,龙纹玉阶上站着个穿玄色龙袍的男子,他腰间的玉玺泛着和昭昭金步摇一样的光,正笑着向她伸手。
那是...父皇?昭昭的声音带着哭腔。
她记得每次在御花园摔疼,都是这个男人用玉玺角儿给她擦眼泪;记得他指着星图说昭昭是朕的小帝星;记得他最后一次抱她时,身上有很重的药味,却还是把金步摇别在她发间说等昭昭长大,这步摇要配玉玺。
时机未到,不可久留。引路者的虚影突然变得透明,他抬手在虚空一抓,竟撕开道泛着银芒的裂缝,这是大秦皇室最后的秘境,藏着帝星命格的本源。
进去!他话音刚落,庙外传来密集的脚步声——是赵高手下的禁卫军追来了?
不,更像是地动山摇的闷响,连房梁都簌簌落灰。
苏砚一把攥住昭昭的手腕。
他能感觉到秘境入口处有股温和的力量在牵引,像母亲的手在推他们离开。
昭昭却回头看向引路者:先祖爷爷,您怎么办?虚影笑了,眼角的皱纹里泛着碎金:老夫本就是鼎中残魂,护你们进秘境,也算完成千年夙愿。他抬手一推,苏砚只觉后腰一痛,整个人被推进了裂缝。
轰——
庙宇倒塌的巨响在身后炸开。
苏砚本能地将昭昭护在怀里,落地时后背撞在冰冷的石壁上,却顾不上疼。
他抬头望去,秘境里的景象让他呼吸一滞:头顶是流动的星幕,脚下是白玉铺就的阶梯,最深处的石台上,一方玉玺正悬浮在金芒中。
玉玺四壁刻着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鸟虫篆,在暗夜里泛着温润的光,像在等待什么。
昭昭慢慢松开苏砚的手。
她的脚步很轻,却每一步都让玉玺的金芒更亮几分。
当她的指尖即将触到玉玺时,苏砚突然看清玉玺底部——那里有块和昭昭金步摇一模一样的缺口,正随着她的靠近缓缓闭合。
昭昭!他刚要喊,秘境深处突然传来一声龙啸般的轰鸣。
昭昭的指尖悬在玉玺上方半寸,金芒突然暴涨,刺得他不得不闭眼。
再睁眼时,昭昭的身影已被金芒完全笼罩,而玉玺表面,正浮现出一行血字:帝星归位,轮回将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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