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缓缓睁开眼，意识从那片虚拟战场中抽离出来，手掌还残留着冰冷的余韵。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指尖，掌心微颤，仿佛刚才那场完全由冷静与精准构筑而成的战术推演仍萦绕在神经末梢。
测试舱内一片寂静，只有头顶的指示灯闪烁着蓝光，像呼吸一般规律地点亮又熄灭。
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消毒水味道，让人神志一清。
“恭喜你，共鸣度已突破临界值。”一道低沉平静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林昭抬头，看见夜枭站在测试舱外，手中端着一杯水。
他的身影被玻璃罩分割成几块，轮廓模糊却气场十足。
对方将水轻轻递过来，语气没有丝毫波动：“接下来，是最终考验。”
林昭接过水杯，沉默了几秒，皱眉问道：“什么意思？每一次附体都会留下‘痕迹’？”
夜枭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转身调出了一段脑波监测数据，投射到面前的屏幕上。
画面中，两条曲线交织起伏，一条是他未附体时的神经活动，另一条则是刚刚结束竹兰卡附体后的状态。
“看这里。”夜枭指了指其中一段区域，“这是你的大脑前额叶皮质和边缘系统的活跃区。原本你是典型的感性主导型决策模式，但在附体结束后，这部分区域出现了明显的同步化趋势。”
林昭盯着屏幕上的重叠曲线，眉头越皱越紧。
“你的意识正在适应他们的思维模式，”夜枭继续道，“换句话说，他们留下的不仅是战术意识，还有……性格烙印。”
这句话像一根针刺进了林昭的心脏。
他想起刚才对战中那种近乎无情的冷静，那是竹兰的习惯性思维在操控他的判断。
那一刻，他甚至觉得自己不再是自己，而是一个被更高意志掌控的棋子。
“我不可能接受这种事。”林昭低声说，语气坚定，“我借用的是他们的能力，不是让他们来改变我。”
夜枭看了他一眼，眼神像是看透了什么，却没有反驳。
“你可以拒绝融合，”他淡淡地说，“但代价是你将无法解锁更高等级的训练师卡片。”
林昭握紧拳头，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他当然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如果不能延长附体时间，他就永远只能靠低阶卡制造偶尔的闪光表现，无法真正站在联盟大会的巅峰。
“所以……这就是你们的目的？”林昭抬眼，直视夜枭，“让我成为承载英灵意志的人？让这些卡片里的人格，侵蚀我的思想？”
夜枭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我们只是引导者。”他说，“真正的选择权，在你手上。”
测试舱内再次陷入沉默。
林昭低头看着手中的竹兰卡片，那张脸依旧冷静无波，仿佛刚才那场战斗、那段记忆，都不曾发生过。
可他知道，一切都变了。
他开始怀疑，那些所谓的“附体”，是否真的只是短暂的借用。
或者说……系统本身，是不是早就设定了某种“融合”的机制？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可就在这一刻，脑海深处突然传来一阵细微的刺痛。
“嗯？”林昭猛地按住额头，眉头一皱。
穿山鼠在一旁突然躁动不安，它抬起小爪子在地上抓挠，嘴里发出短促的叫声，似乎感知到了什么异常。
林昭还没来得及反应，脑海中便闪过数个模糊的画面——
赤红，站在雷云之下，双目如鹰般锐利；
坂木，双手交叉胸前，脸上带着一抹若有若无的冷笑。
画面一闪而过，快得像一场错觉。
可林昭知道，这不是幻觉。
那些不属于他的记忆，正在以某种方式渗透进来。
他下意识攥紧了手里的卡片，心跳加速。
“林昭？”夜枭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询问。
林昭抬起头，眼神已经恢复清明，嘴角微微扬起一个弧度。
“没事。”他轻声道，“我只是……有点期待接下来的考验了。”
夜枭静静地看着他，许久，才点了点头。
测试舱外的灯光闪烁了一下，像是某种信号的启动。
而林昭，已经准备好了。
他要用自己的方式，掌控这一切。
穿山鼠的躁动愈发剧烈，它用尾巴在地上快速敲击，发出低沉的“咚咚”声，仿佛在示警。
林昭额头上的刺痛也逐渐加剧，像有一根冰针正缓缓钻入大脑深处，带来一阵阵灼烧般的混乱。
他咬牙按住太阳穴，视线模糊了一瞬，随即眼前浮现出几道模糊的人影——
赤红站在悬崖边缘，眼神坚定如铁，口中低声呢喃：“战斗……是意志的较量。”
坂木盘腿坐在岩石之上，双手交叉胸前，语气低沉：“冷静，思考，才是力量的源泉。”
还有……一个陌生的身影，在黑暗中缓缓浮现。
那人穿着一件破旧风衣，眉宇间透着几分沧桑与决绝，那是林昭从未见过的名字，却莫名熟悉。
画面一闪而过，如同幻觉，但那声音、那气息，却像是直接从他的神经末梢传递进来的，真实得令人战栗。
“林昭？”夜枭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你还好吗？”
林昭没有回答，而是死死盯着手中的卡片，竹兰的面容依旧冰冷，可他忽然有种错觉，那双眼睛似乎眨了一下。
“我没事。”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脑海中的混乱思绪，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只是有点……恍惚。”
可他自己都知道，这已经不是单纯的“恍惚”了。
穿山鼠不安地蹭着他脚边，似乎想要拉他离开这个地方。
林昭低头抚摸它的头，指尖微微发冷。
就在这时，测试舱门口的灯光忽明忽暗，一道身影悄然出现在门框投下的阴影中。
“别让系统控制你。”那人低声开口，嗓音沙哑却清晰，“它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
林昭猛然抬头。
这个总是沉默寡言、只负责登记任务的老者，此刻竟露出少有的凝重神情。
“小心共鸣反噬。”他说完便转身离去，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林昭怔在原地，掌心紧握的卡片几乎要被捏碎。
共鸣反噬？
他一直以为自己只是在借用那些传奇训练师的力量，仅此而已。
但现在看来，系统的本质远比他想象得更深、更复杂。
他开始怀疑：这些附身卡真的是“短暂借用”吗？
还是说……它们正在一点点渗透进他的意识，重塑他的思维？
林昭缓缓闭上眼，脑海中不断回响起刚才闪过的那些声音，赤红的热血、坂木的冷静、洛川的决断……他们是谁？
为什么他们的记忆会进入自己的脑海？
他猛地睁开眼，瞳孔微缩。
我到底是谁？
这个问题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浮现在心中，像是一道惊雷劈开迷雾，让他意识到自己可能早已走上一条无法回头的道路。
夜枭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仿佛在等待他的决定。
“接下来是什么？”林昭最终开口，声音平静，却藏着压抑的锋芒。
夜枭轻轻点头，推开了测试舱后方的一扇金属门。
“这里是‘英灵共鸣场’，也是你的最终试炼。”
林昭迈步向前，穿过那扇门，四周墙壁上密布着未知的符文，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压抑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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