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魑魅魍魉何所惧,吾今一剑斩杀之
建元二十三年秋,我持剑立于朱雀门前。晨雾未散,门阀士族的车马在青石板路上蜿蜒如毒蛇,车辕上的青铜鸾鸟衔着夜明珠,照得那些华贵的衣袍上暗纹流转,恍若无数双窥视的眼睛。檀道济的玄甲在霞光里泛着冷光,每片甲叶都刻着北疆战场的沟壑;陈显达的银枪挑着半面残破的元字旗,那是三日前从元氏私兵手中夺来的战利品;韦睿的羽扇沾着昨夜未干的血,扇骨上王与马,共天下的谶语在晨光里忽明忽暗;吴明彻的鬼头刀映出我眼中跳动的火焰,刀背上那道从建康城头砍出的缺口,此刻正吞吐着秋日的寒芒。
陛下,元氏门生已在台城布下三千死士。檀道济的铜面具下传来闷雷般的声音,面具上的饕餮纹在晨光中若隐若现,是否强攻?
我摩挲着剑柄上的蟠龙纹,龙鳞倒刺硌得掌心生疼。三日前姑姑在佛堂的话犹在耳畔:元氏百年根基,非雷霆不可撼动。然雷霆之后,须布甘霖。晨风卷起我染血的衣袂,远处传来山阴公主的车马声,那熟悉的铜铃声,让我想起幼时她总爱在我窗棂挂上的风铎。
楚玉的马车停在我三步之外,车帘上绣的凤凰在晨光里欲飞。她今日换了素色襦裙,唯有鬓边垂下的珍珠步摇,是母后临终前赐给她的及笄礼。陛下可知,元氏祖祠下藏着历代帝王赐予的丹书铁券?她的声音比秋风更凉,却带着某种我熟悉的韵律,那些铁券,可免死罪。
我望着她腕间新换的鎏金镂空镯,那镯上刻着并蒂莲纹,与姑姑抄经时的经卷边角一般无二。阿姊以为,丹书铁券能挡得住北伐的刀锋?我反手握住剑柄,蟠龙纹在掌心烙下灼热的印记。三日前收到的密报在脑海中浮现:元氏欲在秋祭时献祭童男童女以求神佑。那密报上的血指印,此刻仿佛正顺着剑刃爬向我的手腕。
檀道济忽然单膝跪地,玄甲与青石板相击,迸出几点火星。末将愿为先锋,先破元氏祖祠!他的声音震得檐下的铜雀惊飞,羽翼掠过祭坛上飘摇的烛火,投下斑驳的暗影。
不可。韦睿摇动手中羽扇,病容在晨光里泛着青白,仿佛随时会被风吹散,元氏祖祠有机关重重,强攻必损精锐。他忽然咳嗽起来,帕上绽开红梅,那血丝在素帕上洇出梅花形状,转瞬被火烛烤干,当智取。
我转头望向吴明彻,他正用鬼头刀削着半截箭矢,刀锋过处火星四溅,照亮他脸上狰狞的刀疤。末将愿领敢死队,夜袭祖祠。他的声音沙哑如刀背摩擦,那刀疤在晨光里扭曲如蜈蚣,当年北疆战场,末将曾从元氏私兵手中……
陛下!陈显达忽然将银枪重重顿地,枪尖没入青石板三寸,元氏门生已在台城布下天罗地网,此时强攻,恐伤及无辜百姓!他的银甲上沾着昨夜巡逻时的露水,在晨光里泛着冷光,让我想起三日前姑姑密信上的并蒂莲纹。
我望着台城方向升起的狼烟,那烟雾在秋风中扭曲如元氏门生的狞笑。忽然想起三日前收到的另一封密报:元氏族长近日频繁出入台城,与王氏、谢氏二阀密议。今日秋祭。我握紧剑柄,蟠龙纹硌得掌心生疼,元氏必在祖祠举行大典。
楚玉忽然掀开车帘,露出腕间新换的鎏金镂空镯。她附耳轻语时,我嗅到她发间沉水香混着血腥味,那是三日前她亲自处决元氏细作时染上的。元氏最重孝道……她的声音忽然变得空灵,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秋祭大典,族长必亲自主持……
申时三刻,我披着元氏宗子的鹤氅,在檀道济和陈显达的护送下走向祖祠。鹤氅上的暗纹在夕阳下泛着幽光,那是元氏百年传承的秘纹,唯有宗子可知其意。韦睿扮作祭司,羽扇上的谶语在火光中忽明忽暗;吴明彻带着敢死队埋伏在暗巷,鬼头刀上的缺口在暮色中吞吐着寒芒。
宗子到——檀道济的铜面具在夕阳下泛着血光,元氏门生们纷纷跪地迎接。他们的衣袍上绣着朱雀纹,那是元氏百年荣耀的象征。我望着祖祠内飘摇的烛火,忽然想起姑姑的话:元氏百年,最惧者非刀兵,乃人心。那烛火在祭坛前摇曳,映得元氏先祖的灵位忽明忽暗,仿佛无数双眼睛在暗中窥视。
祭坛前,元氏族长正捧着丹书铁券喃喃自语。那些铁券在火光中泛着幽光,鎏金篆文记载着历代帝王的恩赐。我抽出腰间软剑,剑光如银龙出海,直取他咽喉。剑刃划破空气时发出尖啸,惊飞了祭坛上的铜雀。
逆贼尔敢!元氏门生们纷纷拔剑,却被陈显达的银枪逼退。檀道济的玄甲在人群中如黑塔般不可撼动,每片甲叶都刻着北疆战场的沟壑。韦睿的羽扇已挑起祭坛上的火烛,火焰在羽扇的扇动下腾起,映得元氏先祖的灵位一片通红。
元氏百年,作恶多端!我剑指苍穹,夕阳在剑刃上凝成血珠,仿佛三日前姑姑密信上的血指印,今吾以皇帝之名,诛此奸佞!我的声音在祖祠内回荡,惊得梁柱上的铜铃叮当作响。
元氏族长跌坐在丹书铁券上,那些铁券在火光中化作片片飞灰。他颤抖着指向祭坛上被劈成两半的玄龟卦象——那是元氏占卜百年气运的圣物。你们……怎敢……他的声音沙哑如刀背摩擦,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三年前金陵大旱,你们献童男童女求雨时,可曾想过不敢二字?我剑尖挑起他腰间玉佩,蟠龙纹在火光中扭曲如蛇,这玉佩上的龙,可认得建康城头飘摇的万民伞?那玉佩上的龙纹与剑柄上的蟠龙纹如出一辙,仿佛在嘲笑元氏百年的虚伪。
吴明彻忽然带着敢死队从暗巷冲出,鬼头刀砍断祭坛前的铜链。那铜链粗壮如蟒,却在刀锋下如枯柴般断裂。陛下!密道已开!吴明彻的刀疤在火光中狰狞如蜈蚣,他的声音沙哑而充满杀意。
我望着密道中涌出的门生,他们的衣袍上绣着朱雀纹,却在火光中显得如此刺眼。忽然想起楚玉的话:元氏百年根基,皆在密道之中。那密道曲折如蛇,仿佛元氏百年的罪恶都在其中蛰伏。
降者不杀!陈显达的银枪挑飞元氏门生的佩剑,枪尖没入青石板的刹那,我仿佛听见三日前姑姑在佛堂的叹息。檀道济的玄甲已撞开密道石门,那石门厚重如铁,却在玄甲的撞击下如纸糊般破碎。韦睿的羽扇在火光中摇出片片金芒,仿佛无数双佛手在超度亡魂。吴明彻的鬼头刀已斩断元氏最后的抵抗,那刀锋上的缺口在火光中吞吐着寒芒,仿佛在嘲笑元氏百年的脆弱。
当最后一缕夕阳沉入台城时,元氏祖祠已化作火海。我望着那些在火光中挣扎的门生,他们的朱雀纹衣袍在火光中燃烧,仿佛无数只浴火的凤凰。忽然想起母后临终前的话:骏儿,门阀如虎,当以智取。那话语在火光中回荡,与姑姑的叹息交织成一张无形的网。
楚玉的马车停在祖祠外,车帘上的凤凰在火光中欲飞冲天。她今日换了素色襦裙,唯有鬓边垂下的珍珠步摇,在火光中泛着诡异的光。陛下可知,元氏百年,最重者非权势,乃……她的声音忽然变得空灵,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名声。我接过她递来的帕子,擦去剑上血珠。那帕子上绣着并蒂莲纹,与姑姑抄经时的经卷边角一般无二。他们怕遗臭万年。我望着祖祠内的火海,仿佛看见元氏百年的罪恶在火光中燃烧殆尽。
楚玉忽然轻笑,笑声惊飞檐下铜雀。所以,我让姑姑散出消息,说元氏欲献童男童女以求神佑。她抚过车帘上的凤凰,那凤凰在火光中仿佛活了过来,元氏最重名声,怎会允许童男童女之事败露?
我猛地转头,见她腕间的鎏金镂空镯在火光中泛着金光。阿姊……我忽然想起三日前她让我去长乐寺进香时,腕间还戴着母后留下的珍珠步摇。
元氏最重孝道,秋祭必聚于祖祠。楚玉忽然正色,而我,最知陛下需要一场雷霆之击。她的声音在火光中显得如此坚定,仿佛三日前姑姑在佛堂的叹息都化作了她的力量。
我望着她离去的马车,车帘上的凤凰在火光中欲飞冲天。忽然想起三日前在文德殿,姑姑将《西域舆图》交与我时的神情。那神情中既有期待,又有担忧,仿佛在告诉我:有些计策,不必言明,却如磐石般坚定。
当夜,我持剑立于台城之上,望着建康城的万家灯火。檀道济的玄甲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每片甲叶都刻着北疆战场的沟壑;陈显达的银枪挑着元氏族长的头颅,那头颅上的朱雀纹在月光下显得如此刺眼;韦睿的羽扇摇出片片金芒,仿佛无数双佛手在超度亡魂;吴明彻的鬼头刀映出我眼中跳动的火焰,那火焰在月光下化作银龙,直冲向天际。
陛下,元氏余孽已清。檀道济的铜面具下传来闷雷般的声音,那声音在夜空中回荡,惊得星辰闪烁。
我望着北方天际的狼烟,那烟雾在月光下扭曲如元氏门生的狞笑。忽然想起北伐的宏图,那宏图在月光下化作银龙,直冲向天际。这只是开始。我握紧剑柄,蟠龙纹在月光下泛着金光,明日,当告祭太庙,昭告天下——南朝,要变天了。
我的声音在夜空中回荡,惊得星辰闪烁。建康城的万家灯火在月光下摇曳,仿佛无数双眼睛在注视着我。我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元氏的覆灭,只是南朝变革的序章。未来的路,还很长。但我相信,只要心中有光,手中持剑,便无惧任何魑魅魍魉。因为,我今一剑,可斩杀世间所有不公与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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