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陆瑾涛的名字像一颗投入油桶的火星,瞬间点燃了徐婉眼底压抑的所有邪火。
“陆瑾涛?”她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猛地抬起头,眼里的脆弱瞬间被烧成灰烬,只剩下燎原的怒意和破罐破摔的狠戾,“他也配?我现在只想给自己积点阴德!下辈子投胎睁大眼睛,离这种中看不中用的冰雕远点!”
她越说越激动,酒精和愤怒灼烧着理智,身体因用力而有些发颤,胃里那柄“烧红的匕首”似乎又往里捅深了几分,尖锐的疼痛让她眼前黑了一瞬,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但她强行撑住了,甚至扯出一个更加艳丽也更加破碎的笑容,再次向沈回逼近:
“沈回,别扯那些没用的。一句话,”她伸出食指,带着酒气和一种近乎蛮横的力道,用力戳在他结实温热的胸膛上,眼神像锁定猎物的母豹,带着几近的疯狂威胁,“睡不睡?过了这村,可就只剩我的骨灰盒了。”
沈回低头,看着戳在自己心口的那根纤细却异常用力的手指,又缓缓抬起眼,对上徐婉那双燃烧着火焰与冰凌的眼睛。
暖玉的温润彻底褪去,深处燃起一簇幽暗且极具侵略性的火焰。
他忽然笑了。
不是之前那种温润无害的笑,而是带着一种猎人终于等到猎物踏入陷阱的,充满掌控感的,近乎邪气的笑容。那个酒窝更深了,却不再阳光,反而像漩涡般引人沉沦。
他抬手,干燥温热的手猛地覆住了徐婉戳在他胸口的手,力道不轻,还有几丝禁锢意味。
另一只手则伸向吧台,将一张质地精良的名片轻轻推到她眼前,指尖在吧台上点了点,发出清脆的响声。
“徐婉,”他的声音压得更低,像醇厚的大提琴,却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滚烫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廓,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想‘积阴德’,光靠‘睡一觉’可不够。”
他的拇指暧昧地摩挲着她被他攥住的手腕内侧细腻的皮肤,眼神锁着她瞬间有些错愕的脸,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我的‘服务’,按小时收费。而且——只接受…终身会员。”
沈回那句“终身会员”的尾音还带着蛊惑的余温。一瞬间,徐婉所有的感官都被这四个字吞噬了。
脑子里那根钢针搅得愈发凶狠,胃里那把火却奇异地被另一种更尖锐的,带着毁灭快感的兴奋压了下去。
睡他,就在今晚,让陆瑾涛和他那个假笑名媛见鬼去吧!
这个念头像淬了毒的藤蔓疯狂滋长。
她甚至没去细想沈回那句“终身会员”背后深不见底的危险,破罐破摔的癫狂让她只想抓住眼前这剂最烈的止痛药。
她反手用力抓住沈回的手腕,指甲几乎要嵌进他温热的皮肤里,红唇勾起一个近乎妖异的笑,正要开口把这“会员”身份当场坐实——
“砰——”
一声远比陆瑾涛在家摔门恐怖十倍的巨响,如同平地惊雷,悍然撕裂了酒吧黏稠的空气。
吧台附近几桌的酒杯被震得叮当乱跳,酒液泼洒。人群的尖叫和咒骂瞬间炸开。徐婉和沈回同时被这巨响惊得猛地转头。
只见酒吧那扇厚重镶嵌着磨砂玻璃的橡木大门,此刻正以一种极其扭曲的姿态洞开着。
门轴处木屑飞溅,整块厚重的磨砂玻璃从中间蛛网般碎裂,尖锐的棱角在迷幻的灯光下闪着寒光,像一张狰狞的巨口。
冷冽的、裹挟着雷雨腥气的夜风,如同失控的洪水猛兽,咆哮着灌了进来,瞬间冲散了酒吧里浑浊的暖意,冻得人一个激灵。
而在这破碎的“巨口”中央,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逆着门外湿冷的霓虹光影,矗立在漫天飞舞的玻璃碎屑和狂灌的寒风中。
是陆瑾涛!
他的身上沾满了雨水,昂贵的丝质衬衫紧贴在皮肤上,勾勒出紧绷而充满爆发力的线条。
几缕被雨水打湿的黑发凌乱地贴在光洁却冰冷的额角,水珠沿着他锋利如刀削的下颌线滚落,砸在脚下狼藉的玻璃碎片上。
酒吧诡谲的光线在他脸上明明灭灭,却照不进那双眼睛分毫。
那不再是薄雾里的寒星,而是彻底冻结炸裂后的万年玄冰。
森冷的寒芒如同实质的刀锋,裹挟着滔天的怒意和一种近乎毁灭的暴戾,穿透混乱的人群和迷离的光影,精准无比、死死地钉在了吧台角落——钉在了徐婉被沈回攥住的手腕上,钉在了两人之间那近乎耳鬓厮磨的距离上。
空气仿佛被瞬间抽干。
徐婉只觉得一股比酒吧外风雨更刺骨的寒意,顺着那道目光,狠狠扎进了她的脊椎。
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攫住,骤然停止了跳动。
手腕上沈回灼热的温度,此刻变成了滚烫的烙铁,烫得她灵魂都在尖叫。
沈回也感受到了那几乎要将他洞穿的目光。
但他覆在徐婉手腕上的力道非但没松,反而收得更紧,甚至带着一种宣告主权般的挑衅。
他缓缓转过头,迎上陆瑾涛那双冰封万里的眼,暖玉般的眸子深处,那点危险的邪气不退反涨,嘴角甚至勾起一个清晰无比的,带着浓浓嘲讽和玩味的笑容。
“啧,”沈回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短暂的死寂,带着一种事不关己的慵懒和刻意的惊讶,“陆总?这出场方式…挺别致啊?酒吧的门…挺贵的。”
陆瑾涛没有回应。
他甚至没有看沈回一眼。
他的目光,自始至终,都像淬了毒的冰锥,死死钉在徐婉脸上。
那眼神里翻涌的东西太过复杂,太过浓烈——有难以置信的震怒,有被背叛的冰冷刺痛,有风雨兼程赶来的狼狈,还有一种…徐婉从未在他眼中见过的失控的…恐慌?
他一步步走过来。
湿透的鞋底踩在满地的玻璃碎渣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嚓、咔嚓”声。
每一步,都像踩在凝固的空气中,带着千钧的压迫感。
酒吧里的人群下意识地为他分开一条通路,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被这男人身上散发来的,几乎要凝成实质的恐怖低气压慑得不敢动弹。
他径直走到吧台前,无视了沈回的存在,高大的身影带着一身冰冷的湿气和凛冽的风雷电味道,将徐婉完全笼罩。
那目光,终于从她脸上,一寸寸下移,落在了她被沈回紧紧攥住的手腕上。
徐婉甚至能感觉到他目光扫过时,自己皮肤上激起的一层细小的战栗。她想抽回手,却被沈回更用力地攥住,动弹不得。
“放手。”陆瑾涛的声音响起,低沉得如同砂纸摩擦过冰面,每一个音节都裹着冰碴,砸在死寂的空气里。
不是命令,更像是一种濒临爆发边缘的最后通牒式的警告。
沈回挑眉,非但没放,反而用拇指在徐婉手腕内侧最敏感的那处皮肤上,极其暧昧缓慢地摩挲了一下。
这种挑衅的意味太浓了,他抬眼,迎上陆瑾涛杀人的目光,“陆总,这好像…不关你事?”
“我再说一遍,”陆瑾涛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冰层断裂的脆响,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寒意,整个酒吧的温度又骤降了几度,“放—开—她!”
他垂在身侧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捏得咯咯作响,手背上青筋暴起,湿透的大衣下,肩臂的肌肉线条紧绷得如同拉满的弓弦。
那双向来神秘莫测的眼睛,此刻充斥着名为“毁灭”的火焰。
徐婉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胃里那柄烧红的匕首像是被陆瑾涛这声怒吼猛地往里一捅。尖锐的剧痛如同电流般瞬间窜遍四肢百骸,眼前阵阵发黑,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的衣衫。
她痛得闷哼一声,身体控制不住地晃了一下。
就是这一晃。
一直死死盯着她的陆瑾涛,瞳孔骤然收缩。
他清楚地看到了她瞬间褪尽血色的脸,看到了她额角滚落的豆大的冷汗,看到了她眼底因为剧痛而泛起的生理性水光,还有那死死咬住下唇才没溢出的痛呼。
那份被他随手塞进抽屉,硬邦邦的离婚协议,那通数小时前医院打来的电话,狠狠扎进他狂怒混乱的大脑。
恐慌,灭顶的恐慌,瞬间压倒了所有怒火。
他甚至没看清自己是怎么动作的。
只听“砰”一声闷响。
陆瑾涛快如闪电般出手,狠狠一拳砸在了沈回攥着徐婉的那条手臂的臂弯麻筋处。
动作精准狠辣,完全是格斗场上制敌的招式。
沈回猝不及防,手臂一阵酸麻剧痛,闷哼一声,被迫松开了钳制。
几乎在同时,陆瑾涛另一只手臂已经如同铁箍般猛地揽住了徐婉摇摇欲坠的腰身,巨大的力量直接将她整个人狠狠带离了高脚凳。
冰冷湿透的大衣瞬间裹住了她单薄的身体,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她揉碎在自己怀里。
徐婉被这突如其来的剧变和腰间的剧痛撞得头晕眼花,胃里的绞痛更是排山倒海。
她挣扎着想推开这个散发着寒气和怒意的胸膛,却浑身发软,使不出半分力气,只能虚弱地喘息着,意识在剧痛和眩晕的边缘沉浮。
“陆瑾涛!你他妈——”沈回捂着剧痛发麻的手臂,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寒意和一丝被冒犯的暴戾。
然而,陆瑾涛根本就没给他把话说完的机会。他紧紧搂着怀里冰凉颤抖,痛得蜷缩起来的女人,用那双寒冰炸裂的眸子扫过沈回,只留下一个淬了毒,裹挟着雷电和血腥杀意的眼神,如同宣告领地所有权的暴君。
然后,他再没有丝毫停留,打横将痛得几乎失去意识的徐婉一把抱起,动作带着一种决绝,和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恐慌。
“让开!”
他抱着徐婉,撞开挡路的人群,大步流星地冲向那扇摇摇欲坠的大门。
狂风骤雨瞬间吞噬了他们相拥的身影。
只留下酒吧里一片死寂的狼藉,和吧台边脸色铁青,眼神阴鸷的沈回。
他低头看着自己隐隐作痛的手臂,又抬眼望向门口那片空洞的黑暗,眼底最后一丝温润彻底湮灭,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寒潭和汹涌的暗流。
“终身会员?”他盯着陆瑾涛消失的方向,低声自语,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却带着山雨欲来的危险气息,“陆瑾涛…这游戏,才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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