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门外陷入了一阵短暂的沉默。
林逸屏住呼吸，手心已经全是汗。他不知道自己这句话说出去，会是什么后果。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刚才那句话，是基于“林三”的记忆，还是纯粹出于历史系学生的本能推测。
“哦？”门外那沙哑的声音终于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玩味，“大人物？见不得光的事情？你说来听听，有多大的人物？又是什么样见不得光的事情？”
林逸的心脏“咚咚”地跳着。对方没有直接否定，这让他看到了一丝希望。
他努力回忆着，脑海中那些属于“林三”的破碎记忆似乎被这句话触动，一些模糊的片段变得稍微清晰了一些。他看到了一座华丽的宫殿，听到了女人的尖叫和男人的怒斥，还有……一些若隐若现的争吵声，似乎提到了“太子”、“储位”之类的词语。
“太子……储位……”林逸心中一凛。如果真的牵扯到这种事情，那“大不敬”之罪就说得通了。而且，这绝对是“大人物”和“见不得光的事情”。
他深吸一口气，压低声音说道：“我……我不能在这里说。隔墙有耳。”
“哼，算你还有点脑子。”门外的人冷哼一声，“不过，你总得给我透漏一点，让我知道你不是在胡说八道，消遣我。”
林逸咬了咬牙。他知道，这是对方在试探他的底牌。他必须给出一些具体的东西，但又不能全盘托出。
他结合着那些模糊的记忆和自己对历史的了解——假设这是康熙朝晚期，九子夺嫡的暗流汹涌——他小心翼翼地组织着语言：“我……我无意中……听到了一些……关于……东宫的……一些……不太好的传闻……而且……似乎还牵扯到……其他几位……阿哥……”
他说得很含糊，也很谨慎，既点出了一些敏感的词汇，又没有说得太具体。
门外再次陷入了沉默，这次的沉默比刚才更久。
林逸紧张地等待着，额头上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下来，滴在冰冷的稻草上。
就在他以为对方已经离开，或者不相信他的话时，那个沙哑的声音终于再次响起：“你说的……可是真的？”
林逸能听出对方声音里的一丝变化，似乎多了一丝凝重。
“我……我不敢撒谎。”林逸连忙说道，“这种事情，借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胡说。只是……我知道的也不全是内情，只是一些……片段……”他故意留有余地。
“好。”门外的人突然说道，“你等着。如果你的消息真的有用，自然有人会来找你。但如果……你是在耍我……”
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但那冰冷的语气已经说明了一切。
脚步声再次响起，这次没有停留，直接远去了。
林逸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整个人像虚脱了一样瘫软在稻草上。他知道，自己刚才的这番话，无疑是一场豪赌。赌对了，或许能活命；赌错了，可能死得更快。
“东宫……阿哥……”他反复咀嚼着这几个词。如果这个世界真的和他所了解的历史相似，那么围绕太子和储位的争斗，无疑是当时最核心、最危险的漩涡。而“林三”如果真的卷入了这种事情，那“大不敬”之罪，几乎是板上钉钉的。
他现在只能祈祷，那个神秘的狱卒，以及他背后的人，真的对这个“秘密”感兴趣，并且有能力将他从这死局中捞出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刻都像是在煎熬。
林逸不敢睡，也不敢放松警惕。他竖着耳朵，听着牢房外的任何一点动静。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他快要撑不住的时候，一阵比之前更清晰、也更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这次来的不止一个人。
林逸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哗啦——”
他牢房的铁锁被打开了。
两个穿着黑色劲装，身材高大的汉子走了进来，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们身后，跟着一个身穿灰色布衣，看起来像是管事模样的人。
“林三，”那个管事模样的人开口说道，声音平板无波，“跟我们走一趟。”
林逸的心脏狂跳起来。这是……机会来了？还是……更坏的预兆？
“去……去哪里？”林逸的声音有些发颤。
“少废话！”旁边一个劲装汉子上前一步，粗暴地抓住他的胳膊，“跟我们走就是了！”
林逸被他们从稻草堆里拉了起来。镣铐在地上拖动，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等……等一下！”林逸突然想起了什么，“我的……我的脚镣……”
那个管事模样的人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他脚上的镣铐，似乎有些犹豫。
“给他解开。”管事最终说道。
一个劲装汉子拿出一把钥匙，蹲下身，解开了林逸脚上的镣铐。林逸活动了一下麻木的双脚，心中稍微松了一口气。至少，他们没有打算直接把他拖出去。
“走吧。”管事说道。
林逸被两个劲装汉子一左一右夹在中间，踉踉跄跄地走出了牢房。
牢房外的通道比他想象的要长，也更阴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霉味和血腥味。偶尔能听到从其他牢房里传来的呻吟声和咒骂声。
林逸低着头，不敢四处张望。他不知道自己将被带到哪里，也不知道等待他的是什么。
他们穿过几道铁门，走过一条长长的甬道，最后来到了一扇厚重的木门前。
管事上前敲了敲门。
“进来。”里面传来一个低沉而有力的声音。
管事推开门，示意林逸进去。
林逸深吸一口气，迈步走了进去。
这是一间不大的房间，陈设简单，只有一张桌子，几把椅子。桌子后面，坐着一个身穿暗色锦袍的中年男人。
这男人约莫四五十岁年纪，面容清瘦，眼神却异常锐利，正一瞬不瞬地盯着走进来的林逸。他的手里把玩着两颗光滑的玉石核桃，发出轻微的碰撞声。
林逸不敢与他对视，微微低下了头。
“你就是林三？”中年男人开口问道，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是……小人林三。”林逸连忙回答。
“抬起头来。”中年男人说道。
林逸慢慢抬起头，迎上了对方的目光。那目光如同实质一般，让他感到一阵莫名的压力。
“听下面的人说，你知道一些……关于东宫的秘闻？”中年男人缓缓说道，每一个字都像是在林逸的心上敲了一下。
林逸的心脏再次剧烈地跳动起来。他知道，真正的考验来了。
“是……小人……确实……无意中……知道一些……”林逸的声音有些干涩。
“哦？”中年男人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莫测的笑容，“说来听听。若是真的有价值，或许……本官可以考虑，让你多活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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