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实验日志自燃的焦糊味夹杂着电流的刺啦声涌入鼻腔时，陆凛的后颈先于意识做出反应——汗毛根根竖起，仿佛被人用冰锥抵住了脊椎。
他低头，看见全息投影的蓝光正漫过自己的手背，电子音机械地复述着“X-07实验体”的字样，每一个字节都像钉子，往他记忆的最深处砸去。
“他们往我的基因里植入了古神徽记——”
这句话是从他自己喉咙里滚出来的。
陆凛瞳孔骤缩。
在记忆回廊的投影里，那个被固定在手术台上的少年正瞪着和他一模一样的眼睛，脖颈处的“X-07”烙印还在渗血，却咧开嘴笑出一口白牙：“你们说实验体不该有自主意识？那我偏要活着看看，是谁困在笼子里。”
共生体在皮肤下突然翻涌。
陆凛踉跄半步，右手不受控制地抬起——他看见自己手背上的红蓝等离子纹路正扭曲成九头蛇徽章的形状，与掌心那柄因果律匕首产生共鸣。
黑色漩涡从匕首与徽章的交叠处炸开，就像有人在虚空中撕开了一块发霉的破布，红骷髅的残魂就从那窟窿里挤出来，半透明的脸因为兴奋而扭曲：“完美的宿主！冬日血清的暴烈、振金纳米的坚韧、共生体的吞噬性……连古神都为你开了门——”
“闭嘴。”陆凛咬着后槽牙挤出两个字。
他能听见自己血管里共生体的嘶吼，那是被九头蛇实验时埋下的应激程序在躁动。
义眼突然黑屏前的最后一瞬，他瞥见漩涡深处浮动着无数丝线，每根都缠着不同颜色的光——那是因果律的轨迹，他在斯特兰奇的时间宝石里见过类似的纹路。
“选择成为古神之眼，还是永远困在因果牢笼？”红骷髅的笑声像碎玻璃刮过耳膜，“你以为能靠那小丫头的魔法逃出去？她的权杖碎片早被观察者动了手脚——”
刺痛从后背窜起。
陆凛闷哼一声，感觉到有尖锐的金属刺穿了后颈的烙印。
转头的瞬间，他看见娜塔莉咬着唇，手腕上的猩红纹路烧得更旺，那截洛基权杖的碎片正没入他的皮肤，金色能量如活物般顺着脊椎往上爬，在他意识里撞出个亮堂堂的窟窿。
“洛基的幻影被锁在匕首核心。”娜塔莉的呼吸喷在他耳侧，带着点甜腥的血味，“权杖碎片能撕开观察者设的封印——忍着点，疼是因为你的共生体在排斥神术。”
话音未落，匕首突然发出蜂鸣。
陆凛感觉有什么东西从刀刃里钻出来，像一团裹着星光的雾气，眨眼间凝成个穿绿袍的小少年。
对方歪着头看他，眼睛亮得像阿斯加德的极光：“是陆凛吗？娜塔莉说你总板着脸，比海姆达尔还难哄。”
这是幼年洛基的声音。
陆凛想起娜塔莉曾说过，洛基在彩虹桥当神子时最爱用这种带点调笑的清亮嗓音说话。
他还没来得及回应，小洛基已举起手里的断刃——那是从匕首上崩落的碎片，缺口处还沾着暗紫色的混沌能量：“用混沌斩断时间锚点！你的振金战衣里藏着托尼的——”
“机械心脏！”陆凛的纳米义眼突然亮起刺目的蓝光。
他想起三天前帮托尼调试新战衣时，对方开玩笑说在心脏模块里加了量子频率调节器，“原来不是玩笑……”数据流在义眼前疯狂滚动，他捕捉到那串熟悉的波动频率，“是斯塔克工业最新的量子共振器！”
等离子流顺着匕首纹路炸响。
陆凛能听见丝线断裂的脆响，像有人在撕一张老旧的羊皮地图。
红骷髅的残魂突然发出尖叫，半透明的身体开始片片碎裂：“命运丝线需要活祭品！织网者——”
“闭嘴吧你。”娜塔莉扯动嘴角，权杖碎片在她掌心燃起金焰，“观察者的玩具也配谈命运？”她另一只手抓住陆凛的手腕，将混沌能量往他身体里推，“融合旺达的混沌球和时间符咒！快，共生体的吞噬性能稳住能量！”
陆凛感觉有两股截然不同的力量在体内碰撞。
一边是旺达的混沌，像一团永远烧不尽的野火；一边是奇异博士的时间符咒，冷得像尼德威阿尔的寒冰。
共生体的纹路突然泛起彩虹色，将两股能量裹成茧，他的皮肤表面浮起细密的汗珠，却听见因果律学者的投影在茧壳里喊：“锚点找到了！但激活匕首需要X-07的‘自主选择’——”
“什么选择？”陆凛吼道。
他看见匕首表面的“X-07”烙印突然活了，暗红色的纹路化作利刃，正对准他的心脏。
红骷髅的残魂在茧外疯狂大笑，幼年洛基的幻影却冲他眨眼：“你早选过了，不是吗？当你在实验室里咬断锁链的那天，当你把九头蛇的烙印刻进骨血的那天——”
心脏传来刺痛。
陆凛低头，看见血色利刃已经刺破皮肤，渗出的血珠落在匕首上，竟发出钟鸣般的嗡响。
他忽然想起全息投影里那个被按在手术台上的少年，想起自己在斯塔克工业地下室偷偷修复战衣时的每一颗螺丝，想起娜塔莉在神盾局档案里翻找线索时翘起的发梢。
“X-07实验体……”他轻声呢喃，血珠顺着刀刃滑落，在“X-07”的刻痕里积成小红潭。
茧外的尖叫与狂笑突然安静下来。
陆凛抬起眼，看见娜塔莉正透过茧壳望着他，瞳孔里映着彩虹色的光。
小洛基的幻影已经消散，只留下断刃在匕首上轻轻震颤。
因果律学者的投影最后闪了闪，说了句他听不清的话，便彻底熄灭。
血色利刃又往心脏里送了半寸。
陆凛却笑了，他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身体最深处苏醒——不是共生体，不是振金纳米，不是冬日血清。
那是1997年3月12日，那个被判定为失败品的实验体，在手术台上咬断固定带时，从骨缝里迸出来的，最原始的、鲜活的、不肯被任何命运定义的东西。
他抬起手，握住了刺向心脏的匕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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