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赛前夜的风裹着秋凉，顺着殡仪馆顶楼的破窗灌进来，卷起林霍衣角。
他踩着吱呀作响的水泥台阶上到天台时，月亮刚爬上对面居民楼的天线，银辉落下来，在他脚边碎成一片。
叮——检测到擂台残影，当前签到地点契合度提升至92%。系统提示音突然在识海炸响，林霍盘坐在天台边缘的动作微顿，眉梢挑了挑。
他早习惯系统偶尔的抽风，但擂台残影这个新词还是让他来了兴趣——省赛擂台就设在三公里外的体育馆，难不成系统连那地方的残留气息都能捕捉？
指尖刚触到水泥地面，一道幽蓝微光突然从石缝里钻出来，凝成指甲盖大小的石块。
林霍捏在掌心，凉意顺着指腹爬上来，像握着块浸过冰水的玉。签到奖励：擂台记忆石。
可模拟过往擂台战斗场景，用于修炼。
石块在他掌心碎裂的瞬间，无数画面如潮水般涌进脑海。
林霍猛地闭上眼。
他看见穿劲装的武者在擂台上腾挪，形意拳的崩拳带起风声，八极拳的贴山靠震得擂台木板开裂；有老者持剑，剑气凝成游龙，也有少女徒手拆招，掌风里裹着梅花香。
最让他瞳孔收缩的是，所有画面都在以0.1倍速播放，连对手肌肉的颤动、呼吸的节奏都纤毫毕现。
有意思。他低笑出声，呼吸间自动运转的无息圣体突然加速。
那些杂乱的招式在灵气冲刷下开始重组——形意的崩拳取其爆发，八极的靠法取其刚猛，剑招的轨迹被拆解成灵气运行路线，少女的掌风里竟藏着某种调和阴阳的诀窍。
体表渐渐泛起淡淡金光。
这不是刻意凝聚的罡气，更像圣体自动过滤灵气时溢出的辉光。检测到高强度武意共鸣，无息圣体解析速度+30%。系统提示音刚落，林霍突然睁开眼，眼底有星子般的光在跳。
原来如此。
他终于明白为何那些古武世家总说观千战方得真意——不是单纯模仿招式，而是通过战斗轨迹反推对手的灵气运转模式。
现在有圣体自动筛选最高效的组合，他连思考都省了，呼吸间就能把别人十年的积累化为己用。
霍、霍哥？
细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林霍转头，就见小壮抱着枕头蹲在楼梯口，圆眼睛瞪得溜圆，嘴巴张成O型，发梢还沾着几根不知道从哪儿蹭来的棉絮。
这小子估计是从宿舍溜出来的，秋衣下摆都没塞进裤腰，露出一截白生生的肚皮。
怎么，怕我半夜被鬼叼走？林霍挑眉。
小壮耳朵唰地红了，抱着枕头蹭过来：我、我就是...就是看你最近总半夜修炼，想...想陪你说说话。他蹲在离林霍两米远的地方，脚尖在地上画圈，我不打扰你，真的！
林霍望着他头顶翘起的呆毛，突然笑了：来，试试我的无息罡罩。
啊？小壮愣住，试、试什么？
用你最狠的摆拳打我胸口。林霍拍了拍自己心口，别留力。
小壮的脸瞬间皱成包子：霍哥你疯了？
我上回跟吴雄徒弟对练，他说我这拳能打断普通锻体境的肋骨！
打断我肋骨？林霍歪头，你倒是试试。
小壮咬了咬牙，蹭地站起来。
他把枕头往地上一扔，右手握拳收回腰侧，胳膊上的肌肉绷成小馒头——这是跟拳馆师傅学的标准起手式。
林霍看着他憋得通红的脸，突然觉得有点可爱。
喝！小壮暴喝一声，摆拳带着风声砸向林霍胸口。
拳头即将触到衣服的瞬间，小壮突然瞪大眼睛。
他明明看见自己的拳头穿透了林霍的身体，像打在一团雾气上，可下一秒，一股无形的力量从掌心反推回来，他整个人踉跄着往后退，撞在锈迹斑斑的消防栓上，疼得直咧嘴。
我、我手穿过去了？小壮盯着自己的拳头，又看看林霍完好无损的胸口，霍哥你是鬼啊？
林霍低头扯了扯衣服：这是圣体自动生成的罡罩，能把实体攻击转化为灵气冲击。他屈指弹了弹空气，指尖掠过的地方泛起涟漪，刚才那股反震力，够让普通凝气境武者退三步。
小壮突然扑过来，扒着他的胳膊左看右看：那我刚才打你，你疼不疼？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不疼。林霍被他扒得直笑，倒是你，明早胳膊要酸了。
话音刚落，楼下突然传来铁门被推开的吱呀声。
林霍的笑意瞬间收敛，目光如刀般扫向楼梯口。
小壮也僵住，抱着枕头的手又开始抖：霍、霍哥，该不会是...青鳞教的人吧？
嘘。林霍按住他肩膀，灵气顺着掌心渡过去，是张老。
脚步声越来越近。
林霍望着月光下那个佝偻的身影从楼梯口转出来，白衬衫的衣角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张老手里攥着个牛皮纸袋，在离他们两步远的地方站定，抬头时，他镜片后的目光沉得像口井。
小霍。张老的声音比夜风还凉，观众席的座椅，今早刚换过一批。
林霍的瞳孔微微收缩。
他突然想起白天路过体育馆时，看见几个戴鸭舌帽的工人在拆座椅，工具箱里露出半截青黑色的线头——跟青鳞教用来布置灵煞阵的材料，一模一样。
天台的风突然大了。
小壮打了个寒颤，抱着枕头往林霍身边缩了缩。
林霍望着张老手里的牛皮纸袋，嘴角慢慢扬起个弧度。
他摸出兜里的青鳞字条，背面的幽蓝微光在夜色里明明灭灭，像双等得不耐烦的眼睛。
来得正好。他说，声音轻得像叹息，却比刀锋还利。
张老的牛皮纸袋在月光下泛着陈旧的黄，他枯瘦的手指捏着袋口，轻轻一抖，几片焦黑的符纸便飘落在林霍脚边。
符纸上的朱砂纹路还沾着未干的血渍，像被撕成碎片的蛇信子。
今早清理座椅夹层时发现的。张老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像淬了冰，摄魂符需要活人生魂温养七日，明日省赛正是起效的时候。
他们要的不是伤你，是乱你——让你在擂台上分神，露出破绽。
林霍蹲下身，指尖拂过符纸边缘。
符纸刚触到他的灵气便腾起幽蓝火焰，瞬间化为灰烬。
他抬眼时，眼底的笑意比月光更冷：青鳞教倒是会挑时候。
不过...他屈指弹了弹空气，刚才小壮打在罡罩上的涟漪还未散尽，他们大概忘了，我这人最烦别人在我地盘上动手脚。
小壮抱着枕头的手松了松，圆眼睛忽闪忽闪：霍哥，那、那我们现在去拆了符纸？
不用。林霍站起身，夜风吹得他衣摆猎猎作响，留着。他望着三公里外体育馆的方向，嘴角勾起抹弧度，正好让他们看看，什么叫偷鸡不成蚀把米。
张老忽然咳嗽起来，佝偻的背在风里抖得像片枯叶。
他把空了的牛皮纸袋折成方正的小块，塞进裤兜：我去后堂烧柱香，镇镇这些脏东西。说罢便转身下楼，脚步声很慢，却稳得像钉进石板的钉子。
小壮望着张老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忽然拽了拽林霍的衣角：霍哥，我总觉得...今晚不止青鳞教的人会来。
林霍低头看他——这小子的耳朵尖还红着，刚才打拳时憋的那股子狠劲早没了，只剩眼尾还沾着点紧张的湿意。
他伸手揉了揉小壮的呆毛：你猜得没错。
话音未落，训练馆方向突然传来一声闷响。
那是铁门被撬动的声音。
林霍的目光瞬间凝成两把刀。
他拉着小壮躲到天台边缘的广告牌后，灵气如蛛网般铺散出去——训练馆的木门正被人用铁丝撬动，三个黑影猫着腰钻了进去，为首的那个穿着黑色唐装，后颈纹着条盘蛇，正是吴雄的大徒弟阿豹。
师父说那小子今晚肯定在训练馆加练。阿豹压低声音，手里的匕首在月光下闪着冷光，把他的护心镜砸了，再往他水杯里下点软骨散——省赛上他连拳头都举不起来！
可...那小子不是锻体九重吗？另一个手下缩着脖子，咱们就带了三瓶软骨散
蠢！阿豹反手给了他一耳光，锻体境又怎么？
没了护心镜，他肋骨脆得跟甘蔗似的！
再说了——他从怀里摸出个黑布包，抖开后露出七根泛着青灰的骨针，这是青鳞教给的阴煞针，扎进他气海穴，半个月别想运气！
林霍在天台上听得清楚，指尖轻轻叩了叩栏杆。
三小时前他便在训练馆门窗布下了灵气陷阱——用殡仪馆停尸柜的寒铁磨成粉，混着自己的灵气撒在门槛下。
寻常武者踏上去，寒铁粉会顺着鞋底渗进经脉，阴煞之气反冲，够他们躺半个月。
进去！阿豹踹了手下一脚。
第一个手下刚踩上门槛，就听咔的一声脆响。
他突然惨叫起来，抱着脚腕直跳，脚背上浮出青紫色的纹路，像条正在啃食血肉的毒蛇：疼！
疼死我了！
这什么东西——
阿豹的脸瞬间白了。
他刚要后退，第二道陷阱已经触发。
整扇木门轰地砸下来，正砸在他后背上，把他砸得趴在地上直咳嗽。
第三根阴煞针从他怀里滚出来，扎进水泥地，竟滋滋冒起黑烟。
走！快走！阿豹扯着嗓子喊，声音都变了调，这地方邪门！
三个黑影连滚带爬地逃出训练馆，消失在巷子里。
林霍望着他们的背影，嗤笑一声：阴煞针？
青鳞教的破烂玩意儿也配在我这儿撒野。
小壮从广告牌后探出脑袋，眼睛亮得像两颗星星：霍哥你早料到了？
系统今早提示过，说训练馆有恶意能量波动。林霍摸出根烟点上，火光在他眼底明明灭灭，再说了——他吐了个烟圈，吴雄那点小心思，我闭着眼都能猜透。
月光渐渐西沉，东边的天空泛起鱼肚白。
林霍掐灭烟头，突然觉得体内有什么东西咔地裂开了。
叮——检测到灵气饱和，当前修为突破至化罡·三变。系统提示音响起时，他的皮肤下泛起更浓烈的金光，连影子都镀上了层金边，检测到即将面对高武对手，是否激活武意共鸣模式？
林霍望着掌心——擂台记忆石的碎片还在那里闪着微光，那些被圣体拆解重组的招式突然在他脑海里活了过来。
他勾了勾嘴角：激活。
下一秒，他身后腾起一道金色虚影。
那虚影由无数重叠的身影组成：有使形意拳的老者，有拆梅花掌的少女，有持剑的修士，有练八极的壮汉。
他们的武意交织成网，在林霍背后凝成半透明的战魂，连晨风都被这股气势压得滞了滞。
万战之身？小壮仰着头，连枕头掉在地上都没察觉，霍哥你背后...是神仙吗？
不是神仙。林霍活动了下手腕，关节发出清脆的响声，是那些在擂台上拼过命的人，把他们的道，借给我用用。
黎明的第一缕阳光爬上体育馆的穹顶时，林霍拍了拍小壮的肩膀：去把我那件黑衬衫拿来，省赛要穿。
小壮撒腿往楼下跑，衣角带起一阵风。
林霍望着三公里外的体育馆，那里的观众席上，摄魂符的残念还在蠢蠢欲动；擂台中央，陆沉的影子已经映在晨光里，像尊等了千年的石佛。
他理了理衣领，转身下楼。
省赛的擂台，该他上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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