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破败不堪的空间里,一蓬柴草被塞进了那破旧的炉灶之中。柴草刚一接触到微弱的火星,便瞬间猛烈地燃烧起来,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犹如无数颗小鞭炮同时炸响。火星如同调皮的小精灵,从柴草间欢快地蹦出,四处飞溅,有的甚至溅到了一旁的地面上,转瞬即逝。那火势,就像一头被唤醒的猛兽,越发旺盛起来,熊熊的火焰欢快地舔舐着陶罐的底部,仿佛在诉说着一场热烈的拥抱。
不多时,陶罐之中便有热气腾腾地升腾而起。那股热气,带着温暖与希望的气息,缓缓地在这破败的空间里弥漫开来,如同一位温柔的母亲,轻轻地抚摸着每一寸冰冷的空气。姜恒静静地坐在一旁,眼神有些游离,仿佛思绪早已飘到了远方。他无意识地轻抚着刀鞘上那雕琢精巧的黄铜护壳,指尖轻轻触碰上去,只觉一片冰凉,那凉意如同一条冰冷的小蛇,顺着指尖迅速蔓延至心底,让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猛然间,一种如梦幻般的感觉毫无征兆地涌上心头。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寂寞与孤独,仿佛整个天地之间,此刻就只剩下他孤零零的一人。周围的一切,都变得虚幻而缥缈,时间和空间仿佛都停止了流转。他缓缓环顾四周,眼神中满是迷茫与无助,仿佛一只迷失在黑暗森林中的小鹿。
眼前,是一座破败不堪的破屋。这座破屋,仿佛一位风烛残年的老人,在岁月的风雨中摇摇欲坠。屋梁上的木头已经腐朽,随时都有可能坍塌下来;墙壁上的泥土脱落,露出了里面的砖块,显得破败不堪。屋内的空间肮脏逼仄,弥漫着一股刺鼻的腐臭味,那是潮湿的泥土、发霉的木头和各种垃圾混合在一起的味道,让人闻了不禁作呕。
在屋子的角落里,两个可怜兮兮的孩童正蜷缩在一起。他们的身体瘦弱不堪,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满是补丁。他们的眼神中充满了恐惧和不安,仿佛一只受到惊吓的小鸟,随时都准备飞走。而屋子外面,更是一片惨不忍睹的景象。随处可见死人的骸骨,横七竖八地散落在荒草丛中,仿佛在诉说着曾经的悲惨遭遇。那些骸骨,有的已经残缺不全,有的被杂草掩盖了一半,在微风的吹拂下,发出沙沙的声响,让人毛骨悚然。一切都显得那么混乱不堪,仿佛世界末日已然降临。姜恒突然置身于这样的环境之中,只觉得满心的迷茫,一种深深的不真实感如同潮水一般,将他彻底淹没。
还有那灵魂间那无时无刻不在的痛楚,如同尖锐的针芒,深深地刺痛着他的内心。那深深的不甘与懊悔,如同汹涌的潮水,一波又一波地冲击着他的心灵防线。这种感觉是如此的深切,让他几乎无法承受,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紧紧地揪住他的心脏,让他喘不过气来。
“父亲,流贼肆虐,孩儿岂能一走了之?既中生员,当守土有责,愿随同恩师,与此城共存亡!”曾经的话语,如同洪钟一般,在他的耳边回荡。那是他年少时的壮志豪情,是他对家国的忠诚与担当。那时的他,风华正茂,意气风发,心中怀揣着远大的理想和抱负,想要为国家和人民做出一番贡献。
“你又不是朝廷命官,一生员耳,守什么土,尽什么责?你死不要紧,我姜家就绝后了!”父亲那严厉而又无奈的声音,也在他的脑海中不断回响。那是父亲对他的担忧,也是对家族延续的渴望。父亲的眼神中,充满了无奈和焦急,他不想让自己的儿子白白送死,不想让姜家断了香火。
不堪回首的记忆如同潮水一般,汹涌地涌上心头。这个身体本是南阳县人,自幼便聪慧好学,对经史子集有着超乎常人的热爱和天赋。他常常独自一人坐在书房里,沉浸在书的世界里,忘记了时间的流逝。在同龄人中,他脱颖而出,成为了众人眼中的天才少年。无论是诗词歌赋,还是经史子集,他都能信手拈来,出口成章。
在这个身体成长的过程中,正值世道混乱不堪。天下犹如一个巨大的熔炉,各种矛盾和危机不断交织碰撞。内有流贼肆虐,各地烽火连天,百姓苦不堪言;外有后金虎视眈眈,边境战事不断,朝廷疲于应对。他的父亲姜状并非迂腐之人,他深知在这样的世道中,仅仅有满腹经纶是远远不够的。于是,在教导他学习经史诗文的同时,还不惜重金请名师传授武学。
在名师的悉心教导下,这个身体最后可谓文武双全。尤其在弓马方面,更是娴熟自如,箭法更是达到了百步穿杨、空中取鹊之能。无论是在空旷的原野上策马奔腾,还是在山林间弯弓射箭,他都能展现出非凡的技艺。他骑马时,身姿矫健,如同一头猎豹在草原上奔跑;他射箭时,眼神专注,如同一把利刃穿透空气。
崇祯八年,这个身体年仅十七岁便中了生员。这一消息如同一声惊雷,轰动了整个县城。连南阳知府都为之震动,他对这个才华横溢的少年青眼有加,最后收他为亲传弟子。那一刻,他成为了众人羡慕的对象,也让他更加坚定了自己的信念,想要为国家和人民做出一番贡献。
然而,到了崇祯十年,局势急转直下,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黑暗。年初,流贼再度兴起,如同凶猛的野兽一般,四处肆虐。闯贼攻陷河南府,杀死福王,攻打开封;献贼攻陷襄阳,杀死襄王,攻克随州。藩王死难,流贼势力大增,天下为之震动。整个中原大地,陷入了一片水深火热之中。百姓们为了躲避战乱,背井离乡,四处逃亡,无数的家庭支离破碎。
此时的明朝末年,朝廷已是窘态毕现,如同一个千疮百孔的巨人,摇摇欲坠。内有流贼肆虐,各地烽火连天,百姓苦不堪言。他们为了躲避战乱,背井离乡,四处逃亡,无数的家庭支离破碎。外有后金虎视眈眈,边境战事不断,朝廷疲于应对。那冰冷的刀剑,那弥漫的硝烟,时刻威胁着国家的安全。财政上,由于多年的战争和灾荒,国库空虚,赋税难征。官员们的俸禄时常拖欠,军队的粮饷也难以保障。士兵们吃不饱穿不暖,战斗力大打折扣。朝堂之上,党争不断,官员们勾心斗角,只顾私利,不顾国家安危。他们为了争夺权力和财富,不惜牺牲国家和百姓的利益。整个朝廷就像一艘千疮百孔的大船,在风雨飘摇中摇摇欲坠,随时都有沉没的危险。
贼势如燎原之火,迅速蔓延开来,河南百姓惶惶不可终日,时刻担心流贼兵临城下。他们的生活陷入了无尽的恐惧和绝望之中,每一个夜晚都在担惊受怕中度过。他们不敢出门,不敢劳作,只能躲在家里,祈祷着流贼不要到来。
各地流寇充斥,小股贼骑到处打粮攻城,局势动荡不安。各城百姓纷纷出逃,如同惊弓之鸟一般,四处寻找安全的避难所。姜家人也准备出逃,只是在逃亡方向上有过争议。是就近前往归德府城,还是逃往徐州,或是前往凤阳等地,大家各执一词,争论不休。有人认为归德府城距离较近,比较安全;有人认为徐州是交通要道,便于逃跑;还有人认为凤阳是明朝的中都,有朝廷的军队驻守,比较可靠。
最初的流寇队伍大多是一些小股的农民起义军,他们分散在各地,各自为战。其中,王二领导的起义可以看作是明末流寇运动的开端。天启七年(1627年),王二在澄城率领饥民冲进县衙,杀死了知县张斗耀,揭开了明末农民大起义的序幕。此后,高迎祥、李自成、张献忠等起义领袖纷纷崛起。
高迎祥自称“闯王”,他率领的起义军转战于陕西、山西、河南等地,势力不断壮大。崇祯九年(1636年),高迎祥在盩厔(今陕西周至)被明军俘虏,后被押往北京处死。李自成继承了“闯王”的名号,继续领导起义军。李自成提出了“均田免赋”的口号,这一口号切中了当时社会的要害,得到了广大农民的热烈响应。据记载,当时民间流传着“杀牛羊,备酒浆,开了城门迎闯王,闯王来时不纳粮”的歌谣,可见李自成起义军在百姓心中的地位。
张献忠也是一位重要的起义领袖,他性格狡黠,作战勇猛。他率领的起义军活动范围广泛,先后转战于河南、湖北、四川等地。崇祯十七年(1644年),张献忠在成都称帝,他们攻城略地,所到之处,明朝的地方政权纷纷瓦解。流寇与明军之间进行了长期的战争,消耗了明朝大量的人力、物力和财力。在与流寇的作战过程中,明朝军队屡战屡败,士气低落。
崇祯十五年(1642年),李自成在河南襄城大败明军,杀死明朝陕西总督汪乔年。此后,李自成又在汝宁之战中击败明军,占领了河南全境。崇祯十六年(1643年),李自成在襄阳称“新顺王”,并制定了先取关中,再攻北京的战略。崇祯十七年(1644年)正月,李自成在西安正式建国,国号大顺。同年三月,李自成率领起义军攻入北京,崇祯皇帝在煤山自缢身亡,明朝宣告灭亡。
崇祯七年流贼曾攻陷凤阳,八年围攻徐州,人民被屠戮者不可胜数。江北百姓已是畏贼如虎。江北之地,为贼糜烂久矣,非是安生之所。那里的土地荒芜,房屋破败,一片凄凉景象。田野里长满了杂草,没有人耕种;村庄里的房屋倒塌,没有人居住。
有传言闯贼将东进攻打凤阳府,众人也畏惧横行于凤、庐二府的革左诸贼,最后家人决定前往淮安府。曾经的鱼米之乡盛景不再,加之黄河泛滥,很多地方土壤贫瘠,成了有名的恶水之乡,盗贼辈出,乞丐云集。不过面对流贼的生命威胁,相对安定的淮安府对姜家人来说却不亚于天堂之地。姜父有一同年在淮安府衙担任经历司经历,便考虑前往投奔,举家投靠。
这个身体其实并不赞成出走,他觉得自己中了生员,又是知县的弟子,当留下来一起守御乡梓。而且现在到处兵荒马乱,贸然出走外乡,不见得就是好事。但他被父亲严厉喝斥,说他只是生员,不是官员,守什么土。父亲的话如同沉重的枷锁,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心中充满了无奈和痛苦,却又无法违抗父亲的命令。
最后父命难违,家人匆匆准备后就随同逃亡大军离开了南阳县城。那是一个充满悲伤和无奈的时刻,他们告别了自己的家乡,告别了熟悉的一切,踏上了未知的逃亡之路。他们一步三回头,眼中满是不舍和留恋。
然后……这天下到处都是匪贼,但遇上小股匪徒还好。逃难的姜家各家族人亲戚数十人,男丁十几个,个个都会操习弓马,并不惧怕小股匪徒。他们凭借着自己的武艺和勇气,在这乱世中艰难地前行。他们手持武器,警惕地注视着周围的一切,随时准备应对可能出现的危险。
所以走到亳州后,二伯便想改道永城,去把自己女儿女婿一家接走。众人商议后也觉得现在形势还好,就赞同了二伯的意见。他们以为这只是一个小小的决定,却没想到这将成为他们命运的转折点。他们没有想到,前方等待着他们的,将是一场噩梦般的遭遇。
最后走到濉溪集的时候,就遇到徐州贼程继孔、王道善、张方造的大队人马。那是一场噩梦般的遭遇,贼寇们如同潮水一般涌来,将他们团团包围。贼寇们的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手中挥舞着锋利的武器,仿佛一群饥饿的野兽看到了猎物。
“……自贼乱来,杀人不可胜计,辐辏尽成荒芜,吾上不能报家国,下不能护乡梓父母,愧为人子矣。”姜恒的心中充满了痛苦和自责,他恨自己的无能为力,恨自己没能保护好家人。他的拳头握得紧紧的,指甲深深地陷入了肉里,但却无法改变眼前的一切。
惨烈的一幕每每吞噬着他的心灵。潮水般的贼寇涌来,男丁们拼死抵挡,他们挥舞着手中的武器,与贼寇展开了殊死搏斗。他们的脸上充满了坚毅和决绝,仿佛一群勇士在面对敌人的进攻。女子为免遭贼子凌辱,最后都用随身刀具自尽。那是何等的悲壮,何等的决绝。她们的眼神中充满了恐惧和绝望,但却又有着一丝坚定和不屈。
为保护自己突出重围,父亲、大伯、二伯、堂兄弟们拼命战斗。他们用自己的血肉之躯,为他筑起了一道生命的防线。只有自己带上妹妹,在大山,大虎拼死保护下,最后侥幸杀出重围,余者皆战死。那一刻,他的世界仿佛崩塌了,泪水模糊了他的双眼。他跪在地上,双手抱头,悲痛欲绝。
事后自己与姜大虎姜大山他们去当地寻找,现场一片狼藉。亲人们的遗体个个被糟蹋得不成样子,惨不忍睹。他跪在亲人们的遗体前,痛哭流涕,心中充满了愤怒和仇恨。他发誓,一定要为亲人们报仇雪恨。
痛哭,火一样的愤怒,海一样的仇恨烙在心中。然祸不单行。心灵深处又被深深划上一刀,一连串的打击与折磨下,使得这个身体心力交瘁,全靠一股毅力支撑。他就像一棵在狂风暴雨中摇曳的小树,随时都有可能被连根拔起。他的身体虚弱不堪,精神也濒临崩溃,但他心中的那股信念却始终没有动摇。
待逃到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后,却终于不支倒下,让自己这个后世的灵魂占据了身体。只是,原来那个灵魂执念极深,身体中残留的意识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他,影响着他,最后都让自己分不清哪个是哪个。他的脑海中时常浮现出亲人们的身影,耳边时常回荡着他们的声音,让他痛苦不堪。
“吾有愧也……”姜恒只觉一阵阵眩晕,忽然他听到一阵“哥哥……哥哥……”的声音。那声音如同天籁之音,将他从痛苦的深渊中拉了回来。他缓缓睁开眼睛,看到了弟弟妹妹那焦急的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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