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毅的拇指在玄甲令上摩挲出一道浅痕。
贾诩那句小心左翼还在耳边响着,像根细针戳进他太阳穴——上回有这种刺痛感,是前世在边境执行任务时,嗅到了埋伏的味道。
王虎。他喊得短促,案上烛火跟着晃了晃。
帐外亲卫的脚步声刚起,门帘就被掀开道缝。
王虎裹着寒气冲进来,玄甲监察使的皮甲还带着晨露,发梢滴下的水在青砖上洇出个深色圆点:将军!
左翼防线,从琅琊到莒县的二十里岗哨。郭毅抽出舆图拍在案上,指尖沿着琅琊左侧划了道线,给我查,要查透。
王虎的目光扫过那道线,喉结动了动。
他跟郭毅三年,太清楚这动作意味着什么——上回郭毅这么划,是在界桥之战前夜,结果真让他们挖出了公孙瓒部将通敌的密信。末将这就带暗桩去。他转身要走,又顿住,需不需带两队玄甲卫?
带三个伍,穿民夫打扮。郭毅扯了扯腰间的狼首刀,若有异常,先封了现场。
王虎走后,蔡珺把茶盏推到他手边。
茶雾漫上来,模糊了她眉峰间的细纹。你在怕什么?她问得轻,却像把刀剖开伪装。
郭毅端起茶盏又放下。
茶水倒映着他眼底的冷光:贾诩不会平白无故来送话。
上回他说小心刘峰,刘峰第二天就劫了军粮。他敲了敲昭陵图的木匣,这图是从刘峰余孽手里搜出来的,现在左翼出事...
话音未落,帐外传来马蹄声。
不是孙大勇那种横冲直撞的,是控着马速的急奔。
郭毅掀帘出去时,正看见王虎翻身下马,皮甲上沾着草屑,腰间的玄甲令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将军!
左翼二十里处有个废弃驿站,墙根下新土翻了三层,暗桩在灶膛里抠出半块带泥的绢布——他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展开是半片绣着云纹的绢角,跟昭陵图上那个红圈坐标,正好重合。
郭毅的瞳孔缩了郭毅的瞳孔缩了缩。
他接过绢角,指尖触到布料经纬间的硬痕——是用金线绣的星图残片。备马。他转身对亲卫吼,带玄甲卫第一队,半个时辰后出发!
蔡珺追到马厩时,郭毅正踩着马镫上马。
她把皮水囊塞进他手里,指尖擦过他手背的旧疤:我留营统筹,陈宫会盯着粮草。
昭陵图你收好了。郭毅扯了扯缰绳,马颈上的铜铃叮当作响,若我申时未归......
没有若。蔡珺打断他,鬓角的银簪闪了闪,你说过,玄甲营的将军,从不在假设里活着。
废弃驿站的木门是虚掩的。
郭毅右手三指并拢向左划,玄甲卫立即以三三制散开。
靴底碾过地上的碎瓷片——是新碎的,茬口还泛着白。
有人。孙大勇的声音从右侧传来,骑刀已经拔在手里,刀尖指着驿站后墙的干草堆,同时以刀背轻叩胸甲三下。
郭毅摸出腰间的狼首刀,刀柄缠着防滑的鲛鱼皮。
刀鞘磕在门框上的瞬间,干草堆突然炸开!
七八个裹着黑布的人窜出来,手里的环首刀泛着冷光——不是普通山贼的锈铁,是淬炼过的精钢。
伏兵!郭毅吼了一嗓子,反手把刀甩给身后的亲卫,孙大勇带骑兵绕后!
其他人跟我进驿站!
他猫腰冲进门,迎面就是一刀劈来。
郭毅侧身避开,手肘撞在对方肋下,听着骨头碎裂的闷响,顺势夺了刀。
余光瞥见墙角有个穿皮甲的,正举着弩机——是军弩,弦上的箭簇为三棱透甲锥,带放血槽。
小心!他扑过去撞开身边的玄甲卫。
弩箭擦着他耳尖飞过,钉在房梁上嗡嗡作响。
这场打斗持续了半柱香。
郭毅站在满地尸体中间,狼首刀上的血正往下滴。
孙大勇踢了踢脚边的尸体:这些人身上没记号,刀鞘内侧刻着玄字——跟咱们玄甲营的玄不一样,多了个点。
带活口。郭毅扯下一个没死透的头目面巾。
那人三十来岁,左眉骨有道刀疤,眼神阴鸷得像饿了三天的狼。
审讯是在驿站后屋进行的。
郭毅把短刀架在他脖子上:谁派你来的?
头目吐了口带血的唾沫:你杀了我,也查不出......
郭毅的刀往下压了压,割破点油皮:我玄甲营的刑具,比死难受十倍。
你见过被蜂毒泡过的竹签吗?他指了指墙角的玄甲卫,这位兄弟当年在匈奴营里审过二十八个俘虏,没一个能撑过三刻钟。
头目喉结动了动,眼神终于晃了:是......是隐世的那位。他声音发颤,我们只听先生调遣,专门收情报......玄甲营太强,先生怕你们坏了大局......
隐世的谁?郭毅的刀又进了一分。
头目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嘴角渗出黑血。
郭毅瞳孔骤缩——他咬了毒囊!
追!他踹开门,可后墙早没了人影。
孙大勇抹了把脸上的血:将军,这些人战术太精,像是受过正规训练......
回营。郭毅把刀插回鞘里,马上。
帅帐里的烛火已经换过两轮。
陈宫捻着胡须,目光在舆图上逡巡:隐世诸侯......看来除了曹刘袁,还有人在暗处盯着。他指了指兖州方向,探马来报,曹操在陈留集结了三万兵马,说是要清剿黄巾余孽,可矛头分明冲着咱们和刘备的联盟。
分兵合击。郭毅的狼首刀鞘重重压在舆图泗水位置:高顺领陷阵营为锋矢,孙大勇率轻骑作两翼。刀鞘划过之处,恰与当年光武帝破赤眉的路线重合。
高顺抱拳道:末将愿领前军。
不急。蔡珺捧着昭陵图走进来,图卷上压着本泛黄的《琅琊志》,我查了地方志,《后汉书》载窦宪藏甲于云台,传说陵中藏着当年窦宪北击匈奴的兵书,还有三千套精铁铠甲。
帐中静得能听见烛芯爆响。
郭毅的指节叩了叩案几:曹操要打,咱们偏先拿昭陵。
高顺、王虎,你们带五百玄甲卫,今夜出发。
将军!王虎单膝跪地抱拳,太危险......
危险?郭毅笑了,可那笑没到眼睛里,若昭陵真有能定乾坤的东西,曹操会不抢?
袁绍会不抢?他抽出玄甲令拍在案上,本将予你临阵专断之权。
记住,活要见人,死......他收了笑,死要见匣。
深夜,郭毅在帅帐外踱步。
风卷着草屑打在脸上,像谁在抽他耳光。
亲卫捧着个木盒跑来:将军,城门口拾到的,说是给您的。
木盒里只有张纸,墨迹未干:止步。
郭毅把纸团成一团。
月光照在他脸上,照出他紧绷的下颌线。
他抬头望向北方,云台山的方向,山影如窦宪燕然勒功时的卧碑,在夜色里像头蛰伏的巨兽。
后半夜,高顺和王虎的队伍悄悄出了营。
马匹戴笼头,每人衔枚,经泗水支流绕行,避开官道烽燧。
王虎按剑回首,帅帐前的玄甲旗在月色中翻卷,旗上郭字如他三年前在广宗城下初见时一般凌厉。
他摸了摸怀里的昭陵图残片,听见山风里传来隐约的狼嚎——不是普通的狼,是饿极了的,要吃人的狼。
昭陵方向,夜色如墨。
山影重重里,一支黑色队伍正踏着荒草前进。
他们身后,是即将点燃的战火;前方,是未知的命运之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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