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求助与隐藏的援手
云沚居那两扇朱漆大门在夕阳下泛着暗红色的血光,门前青石板上积着薄薄一层黄沙。
丐帮长老铁目神丐倪残阳策马而来时,马蹄溅起的尘土在余晖中形成一道金色的烟幕。
吁——
随着一声沙哑的喝止,那匹瘦骨嶙峋的黄骠马骤然人立而起,前蹄重重踏在石板上,发出咔的一声脆响,碎石飞溅。
倪残阳布满老茧的手掌死死勒紧缰绳,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青筋暴起。他翻身下马时,腰间九个青布口袋剧烈晃动,里面数百枚铜钱相互撞击,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在寂静的宅院前显得格外刺耳,仿佛在宣告他的到来。
铁目神丐倪残阳求见叶家小姐!他沉声喝道,沙哑的嗓音在夜色中格外清晰。
朱漆大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一个家丁探出头来,待看清来人腰间晃动的九个布袋,顿时变了脸色:九...九袋长老稍候!话音未落便转身往里奔去,脚步声急促远去。
风突然卷起,裹挟着尘土与枯叶,吹动铁目神丐倪残阳花白的乱发,发丝如枯草般在风中狂舞。九袋长老佝偻的背影在朱漆大门门前投下长长的阴影,腰间铜钱仍在叮当作响,那声音低沉而诡谲,像是某种不祥的预兆,令人不寒而栗。
不多时,大门洞开。叶卉茗一袭素衣快步迎出,发间银钗在夕阳下泛着清冷的光,身后跟着戴玉霜、赵飞翎两女:倪长老日入时分造访,可是有要事?叶卉茗声音清越,却掩不住眉宇间的忧色。
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沉闷的敲击在夜色中回荡,惊起屋檐上一群乌鸦,嘎嘎叫着掠过暮色沉沉的天空,转眼便消失在昏暗的天际。
倪残阳缓步踱入正厅,沉重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厅堂内回荡,每一步都仿佛踏在人心上。倪残阳缓缓解开包袱,粗布摩擦发出沙沙声响。他粗糙的手指从包袱摸出一封火漆密信,轻轻摩挲着,信纸边缘微微泛黄,那封火漆密信蜡封上清晰的指印在烛光下泛着暗红的光泽,如同干涸的血迹,透着一股森然寒意。
叶姑娘、戴姑娘、赵姑娘且看这个。倪残阳将密信平放在厅中檀木桌上,信纸与桌面接触时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屋内烛火忽明忽暗,映照出三人各异的神色。倪残阳嗓音沙哑,却字字如铁:三位姑娘且听老朽一言。他目光在叶卉茗、戴玉霜、赵飞翎三人脸上一一扫过,似要看透她们心中所想。
叶卉茗眉头微蹙,指尖无意识地轻敲着桌案,发出细微的笃笃声,节奏时快时慢;戴玉霜则静立一旁,眸中寒光闪烁,右手不自觉地按在腰间佩剑上,似在揣测这老丐话中真意;赵飞翎双臂抱胸,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目光却始终未离开倪残阳手中的密信,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
厅内一时陷入沉寂,唯有烛火偶尔爆出轻微的噼啪声。
倪残阳沉声道:临安府城东顺来客栈的波斯店主拜月氏,与丐帮素有往来。
话音未落,窗外忽地掠过一阵夜风,吹得烛火摇曳,墙上人影随之晃动,仿佛无数暗影在窥探。
天机神算钱三钱和黎帮主此刻正在彼处筹谋要事。倪残阳压低声音,眼中精光一闪,此事干系重大,三位姑娘若有意往彼,不妨随老朽走一趟。
厅内一时寂静,唯有烛芯燃烧的噼啪声清晰可闻。
戴玉霜纤细的指尖刚触及信笺,便察觉到蜡印上凹凸分明的纹路——那是丐帮帮主黎三泰的青铜指环深深压出的九袋纹样,每一道凹痕都透着粗粝的质感。她指尖微颤,蜡印在烛光下泛着暗沉的金属光泽。
赵飞翎突然凑近,发丝间淡淡的茉莉香混着夜风拂过信纸。她锐利的目光捕捉到信纸边缘不规则的焦痕,那是被香火快速燎过的痕迹,焦黑处还残留着细微的檀香气息。是丐帮的火急令。她低声道,声音里带着一丝紧绷,看来事情比想象中棘手。
昨夜之事...叶卉茗刚开口,倪残阳布满老茧的手掌便猛地抬起,袖口带起一阵风,吹得烛火剧烈摇晃。老人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迷香事件丐帮已查明。他粗糙的手指在桌面上敲出沉闷的声响,那些黑衣人用的不过是岭南特制的曼陀罗花粉,混着蛇床子的腥气。
说着,倪残阳从怀中取出三个青瓷药瓶,瓷胎在烛光下泛着温润的青色。瓶底东顺二字刻痕清晰,每一笔都透着凌厉的力道。药瓶放在桌上时,发出清脆的叮声,瓶中药液随着晃动,在瓷壁上留下琥珀色的痕迹。
窗外,钱塘江的浪声隐约可闻。无人察觉的是,在云沚居飞檐的阴影里,一道修长的身影静静伫立。
萧听云的灰袍在密林中几乎与暮色融为一体,只有腰间那柄竹箫的箫穗在风中轻轻摆动。他深邃的目光穿过窗棂,落在三女身上,指节无意识地摩挲着箫柄上那道为救她们时留下的新鲜划痕。
昨夜于云沚居中,萧听云扮着神秘人,自黑衣人的迷香陷阱中,将叶卉茗、戴玉霜、赵飞翎三位姑娘悄然救出,并为每人祛除体内毒素。
萧听云刻意将她们安置于钱塘江畔,却未显露身份。这一切皆是自己的暗中筹谋——因三位女子若陷魔窟,恐遭不测,故而先行施救。然萧听云既救人于危难,却不愿令她们知晓恩人是谁,此刻只好暗处默默守护着三位姑娘的安危。
江风突然转急,吹得院中老槐沙沙作响。一片落叶打着旋儿飘进厅内,正落在叶卉茗手边。她若有所觉地望向窗外,却只看到摇曳的树影。萧听云的身影早已无声隐入黑暗,唯有他留下的药香,还在夜风中若有若无地飘散。
亥时时分,临安府城的青石板街道上尚留着白日的一丝余热。
当叶卉茗三人风尘仆仆地抵达东顺来客栈时,鎏金铜壶在灯光中泛着暗红色的光泽。
波斯姑娘小兰正俯身浇灌着门前的番红花,水珠从壶嘴倾泻而下,在花瓣上折射出七彩的光芒。
这位姑娘好生俊俏。赵飞翎挑眉轻笑,指尖不着痕迹地比了个丐帮的三指问路手势。小兰深褐色的眼眸突然一亮,浓密的睫毛在眼窝投下深深的阴影。她放下铜壶时,手腕上的银铃串发出清脆的声响。
客房已备好热水,小兰操着带着波斯国腔调的官话,红唇间隐约可见一颗小巧的金牙,钱先生在后院竹亭候着诸位。说话时,她耳垂上的明月珰随着动作轻轻摇晃,在颈侧投下细碎的光斑。
戴玉霜敏锐地注意到,小兰转身引路时,裙摆下露出半截绣着骆驼纹样的羊皮靴——正是丐帮与波斯商队约定的暗记。这个发现让她暗自松了口气,看来叶卉茗通过飞鸽传书安排的接应确实可靠。客栈内飘来浓郁的藏红花与肉豆蔻的香气,混着热水的蒸汽,在走廊上形成氤氲的雾霭,为这场秘密会面平添几分异域情调。
竹帘忽地被风掀起,后院传来沙沙的竹叶摩擦声。透过晃动的帘隙,隐约可见一个清瘦的身影正坐在竹亭中,茶盏上升起的白雾在他面前缭绕,将他的轮廓勾勒得愈发朦胧。这正是她们此行要找的关键人物——临安分号的店主波斯拜月氏。
经过连日奔波,叶卉茗、戴玉霜、赵飞翎三位女子终于被妥善安置于东顺来客栈临安分号。此刻与店主波斯拜月氏及其同伴波斯小兰、波斯小凤等人顺利会合,意味着萧听云与钱三多等筹谋多时的计划即将进入关键阶段。
三条街外的雨花轩茶楼上,萧听云独坐临窗的雅座,修长的手指轻叩着青瓷茶盏。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在他冷峻的面容上投下细碎的光斑。他微微侧首,目光穿过熙攘的街市,直望向东顺来客栈的方向——那里,三女的身影正消失在描金彩绘的门廊深处。
客官,您要的龙井。店小二躬身奉茶时,袖口不经意擦过桌沿。萧听云不动声色地放下几枚铜钱,指尖轻推间,一枚淳熙元宝悄然翻转,正面朝上地停在桌角。阳光照射下,铜钱边缘暗藏的云纹暗记泛出异样的金属光泽。
好茶。萧听云低声道,声音沙哑得像是许久未语。店小二瞳孔微缩,粗糙的手指迅速抹过桌面,那枚特制铜钱已无声无息地滑入他的袖袋。两人目光一触即分,小二转身时,腰间悬挂的竹牌与铜钱碰撞,发出与寻常跑堂截然不同的沉闷声响。
萧听云起身时,斗笠边缘压得更低了。他布鞋踏过年代久远的青石板,每一步都精准地踩在石板的裂纹处,脚步声完美地融入了市集的喧嚣。拐角处卖糖人的老匠人突然咳嗽三声,萧听云的脚步微不可察地顿了顿,随即消失在蒸腾着糖稀甜香的雾气中。
而此时东顺来客栈的后院竹亭内,钱三钱正缓缓展开一幅泛黄的羊皮卷轴。卷轴边缘残留着深色的水渍痕迹,隐约散发着钱塘江特有的腥潮气息。竹帘被风掀起时,阳光正好照在卷轴一角——那里有个用朱砂勾勒的剑形标记,笔锋凌厉如出鞘的寒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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