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车碾过碎石路时，陈昭的指节在方向盘上敲出轻响，节奏随着颠簸微微起伏，像是某种未完成的鼓点。
废土的晨风裹着铁锈味钻进车窗，带着金属残骸与腐朽血肉混杂的气息。
后厢传来老黑检查炸药包的金属碰撞声——那声音突然顿住。
“昭哥！”阿强的声音带着紧绷，“左前方三百米，有狼！”
陈昭瞳孔微缩，指尖不自觉地收紧。
透过布满裂纹的挡风玻璃，他看见七道灰影从断墙后窜出，皮毛泛着病态的紫斑，在晨雾中显得格外阴森，獠牙上挂着半凝固的血珠，像某种古老诅咒的图腾。
为首的头狼前爪按地，喉间滚出破风箱似的低嚎，声波震得卡车后视镜嗡嗡作响，仿佛连空气都跟着颤动。
那种原始而野性的咆哮，让陈昭脊背发凉，仿佛回到了人类尚未主宰世界的年代。
“是受狂化剂影响的变异狼。”林晚棠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来，带着实验室特有的冷静，“它们的听觉被强化了，刚才卡车的引擎声可能刺激到了——”
“我试试新功能。”陈昭打断她，掌心按在胸口，皮肤下隐约传来一阵细微的跳动，如同心跳，又似电流。
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炸开时，他闭紧双眼，意识突然像藤蔓般缠住头狼的神经。
愤怒，灼人。
痛苦，撕裂。
这些情绪像沸水般在狼的意识里翻涌——它们的脑波频率和狂化剂的共振波重叠了，所以才会发疯。
陈昭舌尖抵着后槽牙，在意识里轻轻推了把：“冷静……这不是你们的敌人。”
头狼的低嚎戛然而止。
它抬起头，猩红的眼睛直勾勾盯着驾驶座上的陈昭，眼神中透出一丝混乱与迟疑，仿佛在挣扎于本能与理智之间。
后厢的寒鸦倒抽一口凉气，手已经摸向腰间的短刀，指甲因用力而泛白。
陈昭却笑了，他知道系统的“情绪感知”起作用了——狼群的愤怒在消退，取而代之的是迷茫。
“走。”他对着空气轻声说。
头狼甩了甩脑袋，转身窜进废墟。
其余狼崽子跟着它的尾巴尖，灰影很快消失在晨雾里，只留下几滴血珠溅落在破碎的柏油路上。
阿强抹了把额头的汗，油门踩得更重了些：“昭哥，你这招比驯兽师还神！”
陈昭没接话。
他盯着后视镜里自己的眼睛——刚才吞噬三阶棕熊兽核时，虹膜边缘泛起的浅金还没褪尽，像阳光洒在铜币上的反光。
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方向盘上的凹痕，那是上次和变异体搏斗时撞出来的，凹陷处还残留着干涸的血迹。
“系统在进化。”他低声说，声音被引擎声吞了大半，“得找机会多试几次。”
曙光安全屋的铁丝网在晨雾里若隐若现，仿佛一张被遗忘的蛛网，悬挂在时间尽头。
陈昭踩下刹车，卡车在离围墙五百米的废弃加油站前停住。
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带着沙哑的回响，惊飞了几只藏在废罐中的乌鸦。
他跳下车，靴底碾碎一片生锈的油桶盖，金属碎片在脚下发出刺耳的哀鸣。
“分三组。”他扯下伪装网，指节叩了叩水塔方向，“我和阿福去装干扰器，二壮带石头他们从西边破窗，把居民往仓库引——记住，只说‘兽潮要来了’，别提狂化剂。”
二壮拍着胸脯，肌肉块把破背心撑得鼓鼓的：“放心，老子背过三个老太太跑毒雾区，腿脚利索着呢！”
“老黑。”陈昭转向蹲在卡车后厢的男人，“供电线路在水塔南边第三根电线杆，剪线前先把炸药贴在变压器上——要是我们被发现，你就炸了它，断他们的照明。”
老黑点了点烟，火星在他刀疤脸上明灭：“得嘞，我这包炸药够把变压器崩成废铁渣。”
最后，他看向寒鸦。
这个总缩在阴影里的男人正盯着自己的铜片，指腹把边缘磨得发亮，像是抚摸一块承载记忆的护身符。
“你呢？”陈昭歪头，“是继续当影鸦的眼睛，还是……”他故意拖长音，“当个人？”
寒鸦的喉结动了动。
他突然扯下脖子上的银哨——那是影鸦的联络器，金属碰撞地面的声音清脆而决绝，“水塔入口有三道暗哨。”他把哨子踩进泥里，“跟我来。”
陈昭冲他挑眉，从战术背包里摸出块压缩饼干抛过去：“先垫垫肚子，等下跑不动我可不背你。”
寒鸦接住饼干，咬了一口。
甜腻的麦香在嘴里化开时，他突然想起三年前，妹妹也是这样把最后半块饼干塞给他。
喉间发紧，他别过脸：“跟紧。”
水塔入口藏在爬满藤蔓的水泥墙后。
寒鸦扒开带刺的枝桠，露出半人高的铁栅栏，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铁锈味。
陈昭刚要迈步，他突然伸手拦住——指尖在发抖。
“你知道狂化剂不只是为了制造丧尸吗？”寒鸦的声音比晨风还冷，“陆沉那老东西，在拿活人做‘共生菌株’实验。”他扯起自己的袖子，手臂内侧爬着青紫色的血管，像是某种诡异的生命图腾，“这是我偷喝了半管试剂的后遗症。菌株能让人体适应高辐射，可代价……”他咽了口唾沫，“是理智。”
陈昭的瞳孔骤缩。
他想起上个月在废车场捡到的实验日志，最后一页被血浸透的“共生体”三个字突然清晰起来。
“所以陆沉在筛选能控制菌株的进化者？”他声音发沉，“那些发疯的丧尸，都是失败品？”
寒鸦点头，指甲掐进掌心：“他在地下三层建了实验室，我见过……”他突然噤声，远处传来皮靴踏地的声响，脚步整齐而急促。
“影鸦巡逻队。”陈昭拉着寒鸦闪进灌木丛，阿福紧随其后。
三个人的呼吸声叠在一起，陈昭能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干扰器还没装，陆沉的阴谋才露出冰山一角。
“装干扰器。”他对阿福耳语，“我引开他们。”
“不行！”寒鸦抓住他手腕，“影鸦有七个人，你——”
陈昭反手拍开他的手，指腹蹭过腰间的军刀，冰冷的金属触感让他精神一振。
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响起时，他笑了：“我有新玩具。”
影鸦队长的手电光扫过来时，陈昭从灌木丛里窜出。
他故意踩断一根枯枝，在对方举枪的瞬间扑过去——军刀划开颈动脉的声音比预想中轻，温热的血溅在他手背上，带着令人不适的滑腻感。
【吞噬成功：获得目标50%修为（初阶进化者）】
【技能卡已发放：「夜视强化」（可在黑暗中视物，持续12小时）】
视野突然清晰得可怕，就像有人将夜色擦亮了一层滤镜。
陈昭看见五米外影鸦队员腰间的手雷拉环，听见寒鸦吞咽口水的声音。
他反手把尸体甩向左侧，趁其余人慌乱时拽着阿福钻进通风管道。
“跟着我。”他的声音像淬了冰，“他们包抄的路线是左三右二，我们从管道绕后——记住，别留活口。”
阿福的匕首在掌心转了个圈：“明白。”
干扰器启动的蜂鸣声响起时，陈昭正把最后一个影鸦队员的尸体拖进管道。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与机油混合的气息。
对讲机里传来林晚棠的声音，带着少见的急促：“反向干扰生效！但……地下三层的辐射值突然飙升，我在监控里看到了……”她顿了顿，“军方的鹰徽标识。”
陈昭的手指在干扰器上按出深痕。
他想起父母临终前塞进他怀里的军牌，想起图书馆地窖里那本被翻烂的《核战争防护手册》——原来所有的线索，都指向曙光地下。
“收队。”他对着对讲机说，声音比废土的风还沉，“二壮，老黑，带着人回铁壁。”
寒鸦站在水塔下，仰头望着逐渐亮起的天空。
晨曦透过云层缝隙洒下来，照亮了他的脸庞，也映出了他眼中压抑已久的怒火。
陈昭拍了拍他肩膀，指了指地下：“走，去看看陆沉藏了什么宝贝。”
寒鸦的脚步顿住。
他盯着水塔旁的下水道口，那里有扇尘封的金属门，门缝里渗出的冷雾正缓缓漫上来，像一双无形的手，勾着他们往下，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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