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把最后一串气球绳系在彩虹拱门的金属架上时，裤袋里的手机又震了。
这是今晚第七个未接来电。
他擦了擦额头的薄汗，掏出手机，屏幕上云城商业中心的号码在暮色里泛着冷光。
前六次他都按了静音——社区活动刚收尾，李婶的煎饼鏊子还没抬回三轮车上，王哥的水果筐要帮忙搬回地下室，老赵的卤鸭锅得看着收摊。
现在广场上只剩保洁阿姨在扫碎纸片，他才敢摸出手机。
拇指悬在回拨键上三秒，陈默深吸了口气。
系统刚提示他升到黄金级，新解锁的需求洞察功能在太阳穴处微微发烫，像有根细针轻轻戳着神经。
他想起方才帮李婶抬鏊子时，那老太太嘴上说着不用不用，手却死死攥着鏊子边缘——这大概就是潜在需求？
他对着空气勾了勾嘴角，按下通话键。
喂？
陈默先生？男声沉稳，带着常年发号施令的低哑，我是云城万兴集团的李正雄。
今天看了你们社区活动的直播回放，想跟你聊聊合作。
陈默的后槽牙下意识咬了下舌尖。
万兴集团？
他记得上个月校招宣讲会，那栋玻璃幕墙的写字楼占了云城金融街半条街。
他望着脚边被风吹跑的粉色套圈——三小时前那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套在他脖子上的，此刻正滚到路灯下，像朵褪色的云。
李...李总？他听见自己声音发颤，我就是个学生，做社区活动是兼职
兼职？李正雄笑了，背景音里有瓷器轻碰的脆响，能让二十个摊位全部售罄，直播涨粉十万，连我们市场部总监都在群里发截图说这执行力比专业团队还野——陈同学，我想请你策划今年万兴的企业年会。
手机差点从指缝滑下去。
陈默靠着彩虹拱门，喉咙发紧。
系统提示音突然在耳边响起，这次不是机械音，倒像有人贴着他耳朵说话：检测到黄金级任务【商业首秀】触发，目标：策划万兴集团年会并获得90%以上满意度。
奖励：【谈判专家】技能卡（商务谈判中逻辑清晰度+300%，情绪感知力+200%）。
失败惩罚：扣除当前资产60%，强制执行公开表演单口相声社死任务。
他盯着脚边的套圈，突然想起七岁那年，妈妈离开前塞给他的玻璃弹珠。
也是这样，明明握得很紧，却总怕它从指缝溜走。
我...我需要先了解需求。陈默舔了舔发干的嘴唇，您希望年会传递什么？
员工想要什么？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接着是纸张翻动的沙沙声：明早九点，万兴大厦28楼会议室。
你可以带助手。
挂了电话，陈默在广场上转了三圈。
路灯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路过保洁阿姨时，对方举着扫帚笑：小默，这是中彩票了？他摸了摸后颈的薄汗，掏出手机给小明发消息：明早有空吗？
陪我去谈个大项目？又给小红拨了语音：姐，借你那套用户需求分析表用用行不？
第二天早上八点，陈默站在万兴大厦楼下。
玻璃幕墙映出他洗得发白的牛仔外套，和怀里抱的牛皮纸袋——里面是社区活动的照片、老赵的直播数据截图，还有李婶连夜写的煎饼摊爆单心得。
小明缩着脖子跟在他身后，外卖服洗得泛灰，手里攥着杯豆浆：哥，咱这是要进电视里那种大公司？
嗯。陈默盯着旋转门里进进出出的西装革履，喉结动了动。
系统的需求洞察功能又开始发烫，他闭了闭眼，突然捕捉到些模糊的情绪——焦虑、期待、还有点怀疑。
大概是前台那姑娘？
她正盯着电脑皱眉，手指在键盘上敲得飞快。
陈先生。穿银灰套装的秘书不知何时站在他们面前，李总在等。
会议室的长条桌能坐下二十个人。
陈默把牛皮纸袋摊开时，李正雄正端着咖啡站在落地窗前。
他转身时，陈默注意到对方袖口的袖扣是枚小金币，在晨光里闪着暖光。
说说看。李正雄坐回主位，指尖敲了敲桌面，你准备怎么让三万员工觉得，这场年会不是走流程。
陈默摸出手机，调出社区活动的直播回放。
画面里老赵举着鸭腿笑出褶子，李婶的煎饼鏊子腾着热气，王哥的水果车被围得里三层外三层。他们不是顾客，是邻居。他喉咙发紧，却越说越快，员工也不是下属，是一起扛过KPI的家人。
您看这个——他点开老赵的直播数据，观众刷的最多的弹幕是我家楼下的鸭腿，这就是归属感。
李正雄的目光从屏幕移到他脸上。
陈默能感觉到对方在审视，像在看块未经雕琢的玉。
系统的需求洞察突然清晰起来，他捕捉到李正雄心底那丝未说出口的疲惫——去年年会请的国际团队，花了八百万，员工满意度调查只有62分。
所以我的方案是万兴家宴。陈默翻开牛皮纸袋里的策划书，取消领导致辞环节，改成部门故事墙；抽奖箱用各部门的项目代号命名；晚宴菜单让员工投票，前三名的家乡菜上台。他顿了顿，从口袋里摸出张皱巴巴的便签纸，这是昨天在小区便利店，三个外卖员聊年会时说的——要是能把我送过的最远那单故事做成节目，比发红包还高兴。
小明突然在旁边挠头：那啥...我跑单时听客户说，他们公司年会表演太假，员工上台都像被押着的。
陈哥说咱可以搞真实挑战，比如技术部现场修员工的旧手机，销售部限时推销自己做的手工饼干...
小红的语音突然从陈默手机里冒出来，她的声音带着客服特有的清亮：我查了万兴近三年的离职问卷，38%的人觉得公司像陌生人聚集的办公楼。
陈默的方案里，每个互动环节都设计了非工作场景接触，能把这个比例压到15%以下。
李正雄的手指在策划书上停住了。
他抬头时，陈默看见对方眼里有光——不是看下属的审视，是看同路人的认可。
三天后给我细化方案。李正雄合上策划书，需要什么资源，找张秘书。
陈默走出万兴大厦时，阳光正穿过玻璃幕墙在地面投下金斑。
小明举着豆浆杯蹦跶：哥你刚才说话跟换了个人似的！他摸了摸发烫的太阳穴，系统提示音轻得像羽毛：【商业首秀】任务进度30%，当前烟火值7200。
接下来的三天，陈默在社区活动室支了张折叠桌。
老赵的卤鸭味混着小红带来的奶茶香，王哥的葡萄成了策划会的茶点。
他们对着白板画思维导图，用外卖小票当便签纸贴满墙面。
小明负责收集各部门员工的最想被看见的小事，攒了整整三个文件夹；小红把客服系统里的员工吐槽整理成雷区清单；陈默则对着电脑，用活动策划大师技能卡自动规避了场地消防隐患、冷餐超时变质等十七个风险点。
年会当天，万兴大厦的宴会厅变了模样。
入口处是二十米长的万兴记忆墙，贴满员工入职时的照片和手写的我为什么加入万兴。
舞台背景是各部门的项目模型，技术部的智能机器人在台侧递话筒，销售部的手工饼干摊飘着黄油香。
陈默站在后台，手心全是汗。
他望着镜子里的白衬衫——这是李婶硬塞给他的，说是见大场面得穿体面。
系统提示音突然响起：检测到黄金级功能【需求洞察】触发，当前目标人群（万兴员工）潜在需求：被看见、被记住、被需要。
音乐响起时，他深吸一口气。
聚光灯打在身上的瞬间，他想起昨天在后台，有个戴工牌的姑娘偷偷塞给他张纸条：我妈妈住院时，部门同事凑了手术费。
但我们从没在年会上提过这个。
各位万兴人——陈默对着麦克风笑，声音比想象中稳，今天没有领导，没有甲方乙方。
我们是住在同一栋大楼里的家人，要一起讲讲那些没说出口的故事。
第一个上台的是清洁阿姨。
她举着个塑料饭盒，手在发抖：这是去年台风天，加班的孩子们给我留的热饭。台下突然响起掌声，有人喊：我记得！
那天我帮您收的雨衣！
技术部的程序员抱着修了半个月的旧手机上台：这是张姐的爸爸的手机，里面有她妈妈的最后一条语音。张姐在台下哭出声，扑上去抱他：我以为再也找不回来了！
李正雄坐在第一排。
陈默看见他摘下眼镜擦了擦，又迅速戴上。
抽奖环节时，当项目代号抽奖箱抽出的是保洁组的地板亮，那个总板着脸的保洁主管红着眼眶举着奖品——一台给孙子的学习机，说：我干了八年，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工作有名字。
散场时，李正雄拍了拍陈默的肩膀。
他的手掌很暖，带着常年握方向盘的茧：陈默，我想请你做万兴的长期品牌顾问。
年薪五十万，项目提成另算。
陈默望着宴会厅里还在收拾记忆墙的员工们，有人把自己的照片揭下来，说要拿回家给孩子看。
系统提示音在耳边炸响：【商业首秀】任务完成度110%，奖励【谈判专家】技能卡（已存入系统空间）。
当前烟火值8500，黄金级进度42%。
他摸出手机，屏幕上是老赵的消息：小默，直播公司说要压我保底分成！
你明天有空不？
帮叔看看合同？
陈默望着窗外渐起的暮色，把手机揣回兜里。
晚风掀起他的白衬衫衣角，远处传来外卖员电动车的嗡鸣。
他突然笑了——有些故事，才刚从社区的广场，走到更大的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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