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把咖啡杯往桌上一墩，褐色液体在杯壁晃出小漩涡。
小杰刚推门进来，外套还沾着秋末的凉，就被他拽到工位旁：“下一站得找块硬骨头啃。”
“怎么个硬法？”小杰扯松围巾，目光扫过陈默电脑屏幕——上面是云城企业活跃度榜单，最末位那家“宏远外包”的名字被红笔圈了三遍。
“这家连团建预算都没有。”陈默食指敲着键盘，屏幕跳出宏远的企业资料：成立八年，员工流动率67%，年度聚餐记录停在三年前。
他屈指弹了弹“企业文化”那一栏，那里写着“无明确体系”，“我要看看，没人为催化的烟火，能不能自己烧起来。”
小杰掏出手机划拉两下，抬头时眼睛亮了：“我表姐在那栋写字楼做保洁，说宏远的人上班像机器人，午休都各趴各的工位，外卖都统一订——生怕多聊两句。”
陈默盯着窗外渐暗的天色，喉结动了动。
三年前他在社区做活动策划，见过最冷清的单元楼，门对门住了半年的邻居连姓什么都不知道。
可后来他在楼道摆了个共享快递架，架上多了包晒过的陈皮，两瓶自制酸梅汤，再后来有人在架边放了张折叠凳——“冻住的人心，总得先递把小火”。
宏远所在的写字楼比他想象中更旧。
第四天清晨，陈默缩在楼下便利店门口，看宏远员工鱼贯而入。
穿格子衬衫的程序员抱着笔记本，连电梯都不跟同事挤；前台姑娘抱着一摞文件，跟行政主管擦肩而过时，两人的目光像两滴油，在空气里碰了碰又滑开。
“这哪是冷，是冻成冰坨了。”陈默哈出白气，掌心的保温袋被攥得发热。
他昨天特意去老街买了酱鸭饭，米是提前泡过的，酱汁收得浓，掀开盖子能闻到甜咸的香气。
前台姑娘小苏接过盒饭时，指尖先碰到了保温袋的温度。
“送错了？”她抬头，面前的男生笑得眼睛弯成月牙，“地址写成1802了，你们要不嫌弃……”话没说完，他已经转身往电梯走，鞋跟敲在大理石地面上，“叮”的一声脆响。
小苏望着他背影，又低头看盒饭。
盒盖边缘压着张便签纸，字迹带着点潦草的棱角：“今天辛苦啦，希望你吃得开心。”她摸了摸便签纸的边缘，是从笔记本上撕下来的，还留着毛边。
中午热饭时，行政主管路过前台，闻见香味顿住脚：“哪买的酱鸭？”小苏鬼使神差把盒饭推过去：“要不一起吃？我吃不完。”
那天晚上，小苏的朋友圈多了张照片：盒饭里的酱鸭油亮亮的，便签纸折成小飞机压在旁边。
配文是：“陌生人的温柔，比外卖备注里的‘多放辣’更烫嘴。”她翻着评论，看见同部门的张姐点了赞，市场部的实习生阿浩留言：“这便签纸好像我上周在楼下便利店买的。”
第三天上午，陈默抱着个硬纸箱走进宏远前台。
“帮朋友转的。”他从纸箱里掏出几本旧杂志——《读者》《故事会》，还有本翻得卷边的《三体》。
最上面搁着台老式收音机，旋钮擦得发亮，“放前台角落吧，无聊时听听。”他蹲下来摆杂志，抬头时正撞进小苏的眼睛——那姑娘正捏着手机，屏幕是她昨天的朋友圈。
起初三天，共享角像块被遗忘的砖。
直到周五午休，实习生阿浩揉着发涨的眼睛，鬼使神差抽了本《三体》。
“‘不要回答！不要回答！不要回答！’”他念出声时，隔壁工位的程序员老王探过头：“这书我也有，第三部结尾贼虐。”阿浩把书推过去，老王从抽屉摸出包陈皮糖：“吃不吃？老家带的。”
周一早晨，小苏擦前台时，发现共享角多了包话梅糖，压着张便利贴：“听收音机说今天有雨，吃糖心情好。”下午，市场部的李姐抱来个蓝牙音箱，往角落一放：“午休放轻音乐，比敲键盘声强。”周三，程序员老周把自己的保温杯搁在杂志堆上，杯身贴着便签：“枸杞红枣茶，谁喝谁拿。”
第七天清晨，陈默刚走到写字楼门口，小苏就从里面跑出来。
她今天化了浅粉的眼影，发梢卷着小波浪，手里攥着张皱巴巴的纸：“我们想请你帮忙。”
纸展开是名单，二十三个名字，每个后面都画了颗小星星。
“大家想弄个匿名夸夸墙。”小苏的指尖在纸上跳，“张姐说想夸行政主管上次帮她搬打印机，阿浩想夸老王教他改代码……”她抬头时眼睛亮得像沾了晨露，“你能帮我们布置吗？我们买不起太好的材料，不过……”
“当然可以。”陈默接过名单，看见最下面有行小字：“也想夸送盒饭的男生，他的便签纸毛边，像春天刚发芽的草。”他喉咙发紧，伸手揉了揉后颈——那是他紧张时的习惯动作。
系统提示音在这时响起，像颗小太阳在耳膜上炸开：“陌生环境信任破冰完成，技能卡『氛围引导』已发放。”
他点开系统空间，卡片泛着暖金色的光，纹路像藤蔓爬满整面墙。
“主动技能，可在30平米内构建正向互动场域，持续时间随烟火值提升。”
走出大楼时，小杰从便利店晃出来，手里举着两杯热奶茶。
“我表姐说，今天宏远前台的共享角多了盆绿萝。”他把奶茶塞给陈默，“你猜怎么着？刚才有个穿西装的大叔在楼下转悠，盯着宏远的牌子看了十分钟。”
陈默喝了口奶茶，甜津津的暖意顺着喉咙往下淌。
他望着楼上的窗户，能看见几个影子凑在共享角旁，有只手举着蓝牙音箱，另一只手在往夸夸墙上贴便利贴。
风掀起他的衣角，他摸了摸口袋里的技能卡，嘴角慢慢翘起来——第二把火，烧得比第一把更旺。
手机在这时震动，是小杰发来的消息：“我查了，那穿西装的大叔是云城商联的调研顾问。”陈默盯着屏幕，忽然想起前几天系统提示的“社区餐饮复苏计划”。
老街137号的老面馆，转让告示还没撤，但玻璃窗上多了张手写海报：“本店新推‘邻里拼单面’，两人起订减五元。”
他把手机揣回口袋，奶茶杯在掌心焐出层薄汗。
远处传来宏远楼里的笑声，像一串被风吹散的银铃铛，叮叮当当撞进云里。
小杰拍了拍他肩膀：“下一站，该去老街了吧？”
陈默望着渐起的暮色，喉咙里滚出句轻不可闻的笑：“不止老街。”他望着宏远楼上亮起的灯光，那里有团小火苗正从共享角往各个工位窜，“等这两把火烧得再旺些……”
风卷着桂花香扑过来，他忽然想起系统里那个隐藏的“平凡人潜力觉醒计划”。
或许用不了多久，这些星星点点的烟火，会连成整片的银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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