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球碎裂的余震还在记忆管理司的走廊里震荡时，哈利的运动鞋已经重重碾过密道潮湿的青石板。
他能听见罗恩粗重的喘息就在耳畔，赫敏的发梢扫过他手背时带着冷汗的黏腻——三人像被猎狗咬着尾巴的兔子，直到密道口的橡木活板门在头顶咔嗒闭合，才同时撞在墙面上，任魔杖的荧光闪烁得摇摇欲坠。
梅林啊......罗恩扶着膝盖直喘气，喉结上下滚动，刚才那蛇疤脸的钻心咒要是擦着我......他突然打了个寒颤，手指无意识地揪住衬衫领口。
赫敏背靠着墙慢慢滑坐下去，魔杖尖的白光映得她眼下乌青更明显。
她扯了扯被扯歪的领结，声音还有些发颤：那些记忆......它们不是被封印，是被压缩成了能量源。她抬起手，掌心还残留着水晶球凹槽里的灼痕，就像把人的意识榨成电池，供给黑魔法装置...
哈利没接话。
他摸向胸口的挂坠盒，金属表面的温度已经降下来了，但刚才那阵震颤仿佛还残留在皮肤下。
他想起密室里那个缄默人——苍白的脸贴在玻璃上，喉咙动得像搁浅的鱼，却发不出半丝声响。
此刻，魔法部某个阴暗的储藏室里，或许正有谁突然捂住嘴，指缝间漏出破碎的呜咽；又或者在翻倒巷某个地下室，被抽走记忆的老巫师握着空酒杯，突然清晰地喊出亡妻的名字。
该回学校了。赫敏突然撑着墙站起来，魔杖在掌心转了个圈，庞弗雷夫人需要知道这些记忆的去向。
那些被夺走语言的人......她的声音轻了下去，像一片飘在风里的羽毛。
罗恩立刻跳起来，魔杖尖的光晃得人眼花：我来开幻影显形！
不过先说好，这次绝对不撞到煤气灯了——上次在对角巷摔进坩埚店的事，乔治到现在还拿我当笑料！
哈利看着两个伙伴，突然觉得喉咙发紧。
水晶球碎裂时赫敏回头的笑，像把淬了阳光的刀，劈开了记忆管理司的阴毒；罗恩绊倒实验室助手时那记精准的缴械咒，比他平时打魁地奇的击球还利落。
他摸了摸发烫的蛇疤，轻声说：走吧。
霍格沃茨校医院的消毒水味撞进鼻腔时，哈利差点没站稳。
庞弗雷夫人的脚步声从走廊那头传来，橡胶底在油毡上发出吱呀轻响。梅林的袜子！她的声音带着惯常的严厉，却在看清三人时软了下来，看看你们！
衬衫都撕破了，赫敏的发带呢？
罗恩的耳朵在流血——她突然顿住，目光扫过哈利攥得发白的拳头，先坐好，我去拿缓和剂。
不是我们的伤。赫敏抓过庞弗雷夫人的手腕，是那些缄默人。
我们破坏了魔法部的记忆压缩装置，被偷走的记忆正在回......
回主人那里。哈利接上话。
他想起逃亡路上掠过的画面：某个蜷缩在记忆管里的身影突然直起腰，指尖抠进管壁；某个被锁在地下室的老妇人突然抬头，浑浊的眼睛里有光在涌。他们可能......恢复语言了。
庞弗雷夫人的手在围裙上擦了又擦。
她的白发在魔杖光里泛着银，镜片后的眼睛亮得惊人：上周有个被送进来的缄默人，喉咙里长了团黑痂。
我试着用了吐真剂，结果......她突然转身翻药柜，玻璃药瓶碰撞的脆响里混着压抑的颤抖，他的舌头被咒成了蛇信子。
那些人根本不是治不好，是被下了双重诅咒！
校医院的门砰地被推开时，三人同时惊跳起来。
是纳威，他的袍子下摆沾着泥，手里攥着卷成筒的《预言家日报》：你们上头条了！他喘得厉害，记忆管理司的非法实验！
被三个学生端了！
赫敏的脸刷地红了，罗恩则咧嘴笑出虎牙：我就说该把我的名字写大些——
让我看看。哈利接过报纸。
头版照片里，三人正从记忆管理司的密道往外跑，他的魔杖尖还泛着蓝光，赫敏的发梢在风里扬起。
标题是醒目的烫金大字：格兰芬多铁三角再破黑幕！
魔法部派了调查员。纳威凑近，声音突然低下来，麦格教授说，他们可能明天来学校问话。
不过......他挠了挠后脑勺，弗立维教授说，邓布利多校长已经给魔法部写了信。
庞弗雷夫人突然把一杯热可可塞进哈利手里。
她的手指还是凉的，但杯子很烫，烫得哈利眼眶发酸。先喝了。她的声音轻得像在哄受伤的小猫，你们做得很好。
但记住——她的目光扫过三人，黑魔法不会因为一个水晶球完蛋。
深夜的霍格沃茨像头沉睡的巨兽，只有天文塔的风还醒着。
哈利靠在石栏上，手里捏着那封刚收到的信。
火漆印是魔法部的狮鹫徽章，拆开时带起细小的金粉，在月光里飘成星子。
亲爱的波特先生：
谨代表魔法部及全体巫师，对您在记忆管理司事件中的英勇行为表示最诚挚的感谢......
诚邀您参加下周五举行的魔法界青年表彰大会，届时将由福吉部长亲自为您颁发梅林爵士团三级勋章......
信纸在风里哗啦作响，哈利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边缘。
他想起蛇疤巫师崩溃时的尖叫，想起那些重获记忆的人可能还在颤抖着适应声音，想起预言球在他胸口震颤时那种仿佛要烧穿心脏的热度。
在想什么？
赫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她抱着件厚披风，发梢还沾着浴室的水汽。
罗恩跟在后面，手里拎着两罐黄油啤酒——标签都被他捏皱了，显然是从厨房偷拿的。
部长的信。哈利把信纸递过去。
赫敏的眼睛在月光下亮起来，罗恩则吹了声冗长的口哨：梅林啊，我要是能被部长邀请......他突然顿住，挠了挠鼻子，不过你本来就该是英雄。
风掀起赫敏的披风，有片梧桐叶打着旋儿落在信纸上。
哈利望着远处黑湖泛着银光的水面，突然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像战鼓在胸腔里擂。
他知道表彰大会上会有闪光灯，会有记者举着羽毛笔追问细节，会有老巫师拍着他的肩说真像你父亲。
但更清晰的，是另一个声音——从记忆管理司的废墟里，从那些重获语言的人颤抖的喉咙里传来的，细弱却坚定的，属于未来的声音。
要喝黄油啤酒吗？罗恩把罐子塞过来，泡沫顺着瓶口溢出来，庞弗雷夫人说我偷的是治疗用麦芽酒，不算犯规！
赫敏笑着接过去，手指却悄悄勾住哈利的袖口。
夜风卷着她的发香，混着黄油啤酒的甜，在天文塔里漫开。
哈利望着头顶的星空，突然想起庞弗雷夫人说过的话——黑魔法不会完蛋，但总有人在点亮光。
信还摊在石栏上，火漆印在月光下泛着暗红。
哈利伸手按住那枚狮鹫徽章，能感觉到纸张下自己的脉搏，和着远处钟楼的滴答声，一下，一下，像在数着离下一场冒险还有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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