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正毒，避难所空地上的木桌被晒得发烫。
陈砚站在临时搭起的石台上，后颈的汗顺着花衬衫领口往下淌，可他盯着台下攒动的人头，连擦汗的心思都没了。
李梅举着玉米糊糊的缸子第一个挤到最前边，缸沿还沾着半块红薯皮：陈哥！
昨儿我家那小崽子非说你是走了狗屎运，我拿笤帚疙瘩抽了他三回！她嗓门大得震得石台下的老槐树叶子直晃，怀里的小闺女跟着挥舞胖胳膊，等下我家地窖挖好了，头茬腌萝卜先给你送两坛！
几个昨天还攥着锄头堵他门的老人挤过来，王大爷颤巍巍递上烤得焦香的红薯，手背的老年斑在日光下泛红：小陈啊，叔昨儿昏了头，听了那混球的鬼话......他喉结滚动两下，把红薯硬塞进陈砚手里，你救了咱整个避难所，往后有啥要帮忙的，尽管支使！
陈砚捏着还烫手的红薯，指尖被烤得发疼。
他望着台下亮晶晶的眼睛——有抱着婴儿的妇人，有攥着砍柴刀的壮小伙，还有几个挂着眼泪的半大孩子。
这些人昨天还在他门口扔烂菜叶，此刻却像捧着最珍贵的火种般望着他。
谢谢大家。他清了清嗓子，声音比平时低了两度。
系统在耳边轻声提示今日签到已完成，可他没心思看奖励——张大力记忆里的金属盒子、顾昭昭说的其他宿主、洞穴里若有若无的铁链声，像根细针戳在太阳穴上。
但此刻他望着台下仰起的脸，突然想起刚异变那会儿，他缩在网吧厕所里啃冷馒头，听着外面变异犬的嚎叫，觉得这世界大概只剩他一个活人了。
陈哥！林戟的大嗓门从人堆里炸出来。
这位女队长穿着磨破的战术背心，肩头还沾着今早清理废墟时的灰，别光站着啊，说两句！
陈砚低头瞥见自己被攥得发皱的花衬衫下摆，突然笑了。
他把红薯塞给旁边的小闺女，指尖敲了敲石桌：咱避难所现在有三百多号人，光靠我和林队、赵队护着不够。他扫过人群里挺直腰板的赵刚——这位保安队长正攥着警棍，眼底的警惕淡了些，所以我打算组织巡逻队，每三天轮一班，专门去外围晃悠。
变异兽也好，不安分的人也罢，咱把麻烦掐在门外头！
人群里响起零星的应和。
李梅把闺女往怀里拢了拢：我家那口子能扛枪，算一个！王大爷的孙子举着木头玩具枪蹦高：我也去！
散会时已近黄昏。
陈砚摸着兜里的金属盒子往实验室走，鞋跟碾碎了两片被晒蔫的狗尾巴草。
系统突然叮了一声：检测到特殊地点签到——避难所外围北山岗，是否立即前往？
他顿住脚。
北山岗是片缓坡，能俯瞰整个避难所的入口，前两天赵刚说那儿有野兔子脚印。
陈砚摸了摸腰间另一个金属盒，转身往村外走。
林戟扛着长矛从后面追上来，皮靴踩得碎石乱滚：去哪儿？
我跟你一块儿！
北山岗签到。陈砚没回头，系统说可能出好东西。
林戟的长矛在地上敲出清脆的响：行啊，正好我想去看看那片林子，昨儿巡逻听见里头有动静。
山岗上的风比避难所里凉。
陈砚站在最高处的老槐树下，系统提示音在耳边炸开：特殊地点签到成功！
获得技能书《侦察术·初阶》——可增强五感，识别三公里内异常痕迹。
他眼前突然多出淡蓝色的线条，像蜘蛛网般铺展在视野里。
林戟的长矛尖上沾着的草汁、十米外石头缝里的蚂蚁、山脚下被踩断的野蔷薇枝，都变得清晰异常。
操！林戟突然骂了句，你眼睛咋发亮？
陈砚摸了摸发烫的眼皮，笑：新技能，能看更远。他指着东南方的灌木丛，那儿有新鲜的爪印，三趾，像变异山猫的。
林戟眯起眼：我咋没看见？
跟我来。陈砚扯了扯花衬衫，当先往山下走。
巡逻队是次日清晨出发的。
除了林戟和赵刚，还有李梅的丈夫大刘、王大爷的孙子铁柱——这小子硬要跟来，被陈砚塞了把削尖的木棍，专门负责捡变异兽的牙齿当战利品。
侦察术让陈砚的嗅觉变得敏锐。
他们刚走到山岗下的密林区，他就皱起鼻子：有腐肉味。
赵刚握紧警棍：前儿张大力那伙人埋尸的地方在东边，这味儿...
不对。陈砚蹲下身，指尖划过地面的泥。
淡蓝色线条在泥土里延伸，露出几道半掌宽的抓痕，变异兽的，刚过不久。
林戟的长矛唰地弹出金属尖：追。
他们沿着抓痕往密林深处走。
侦察术像张透明的网，把藏在灌木后的脚印、压断的树枝、甚至草叶上未干的黏液都揪了出来。
铁柱举着木棍蹦跶：陈哥你比我爷爷的猎狗还灵！大刘拍了他后脑勺一下：瞎咋呼，专心看路！
转过三道山弯时，腐肉味突然浓得呛人。
陈砚抬手示意停步，视野里的蓝线在前方三十米处聚成一团——那是个半人高的土堆，土堆下露出半截白骨，周围的草全被压成了扁片。
巢穴。林戟的声音沉下来，长矛尖微微发颤，变异兽的老窝。
陈砚眯起眼。
侦察术让他看见土堆缝隙里泛着幽光的绿眼睛，至少五只。
他摸了摸腰间的火焰符，系统突然提示：检测到F级变异山猫群，建议使用火焰掌控引诱。
赵队，带铁柱和大刘绕到左边。他压低声音，林队跟我右边。
等我点着火，你们抄后路。
林戟冲他竖大拇指，金属长矛在掌心转了个花。
陈砚蹲下身，指尖擦过地面的枯草。
火焰符在掌心腾起小火苗，他轻轻一吹，火苗轰地窜成半人高的火墙。
腐肉味里突然炸开一声尖啸，五只浑身溃烂的山猫从土堆里窜出来，绿眼睛映着火光，獠牙上挂着黏液。
上！林戟的长矛如闪电刺出，第一只山猫的喉咙被洞穿时，赵刚的警棍已经砸在第二只的脑门上。
大刘抡起砍柴刀劈断第三只的前爪，铁柱举着木棍追着第四只喊：叫你咬我陈哥！
叫你咬！
陈砚没动。
他望着第五只山猫扑过来时炸起的毛，突然看清了它肚皮上的金属环——和张大力怀里的盒子一样，刻着歪歪扭扭的血月计划四个字。
山猫的獠牙快咬到他脖子时，他指尖的火焰符突然暴涨成火龙。
皮毛烧焦的糊味混着腐肉味钻进鼻腔，他听见系统提示：击杀F级变异兽，基础力量+2。
战斗结束得比预想中快。
铁柱举着捡来的山猫牙齿蹦蹦跳跳，大刘用树枝挑着山猫的金属环：这啥玩意儿？
陈砚没接。
他摸着金属环上的刻痕，想起顾昭昭实验室里的铁链声，想起张大力记忆里穿白大褂的人说下一批试验体该送来了。
回避难所的路上，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老长。
李梅带着几个妇人等在村口，端着刚煮好的野菜粥。
铁柱举着牙齿喊：婶子！
我杀了大猫！李梅笑着给他盛了满满一碗：好小子，回头给你做红烧肉！
晚上的居民大会开得很热闹。
陈砚站在石台上，身后挂着他画的避难所防御图：往后每片区域都设哨岗，巡逻队分早中晚三班。
林队教大家练格斗，赵队管武器分发......
台下的应和声像浪潮般涌上来。
陈砚望着人群里发亮的眼睛，突然觉得金属盒子在兜里发烫。
系统的机械音突然在脑海里响起：检测到同类能量波动，距离：五公里。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盒盖。
山风掀起他的花衬衫，吹得防御图哗哗作响。
台下有人喊：陈哥！
说点别的！他笑着摆手，可目光却越过人群，投向西边的山林——那里的夜色比别处更浓，像藏着什么正缓缓睁开眼睛的活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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