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知府衙门的琉璃灯在秋风里碎成金箔,李逸袖中铜钱随着脉搏震动,图腾纹路像条活蛇般啃噬掌心。主宴上的昆曲咿呀唱着《牡丹亭》,他却盯着知府赵怀安捻动佛珠的手指——那串檀香木珠第三颗与第七颗之间,沾着不易察觉的暗红斑点,与三年前溺毙在运河的盐商指甲缝里的血垢色泽无二。
戌时三刻,鎏金暖炉烘着书房的寒气,炭火烧裂声中混着密账纸页的脆响。赵怀安屏退婢女时,袖口露出的朱砂痣在烛火下泛着紫黑——那是长期接触尸油的毒斑。李老板这三万两修堤银......知府的笑纹里渗着蜜,拇指却反复摩挲着茶盏边缘的饕餮纹,李逸听着他心底的杀意,忽然踉跄着碰翻茶盏。
青瓷碎片溅在黄梨木案上,发出冰裂般的脆响。李逸垂眸望着赵怀安突然攥紧佛珠的手,指节因用力泛白,檀木珠在掌心压出凹痕,指尖敲了敲盐引私售的密档:昨夜扬子江沉的三艘船,船老大被割舌前,在船板刻了个赵字。雨声突然盖过更漏,知府后槽牙咬得咯吱响,茶盏里的残茶泛起细微涟漪,李逸闻见他心底炸开的惊雷:这贱商怎会知道灭口之事?!
铜钱突然烫得像块刚出炉的烙铁,透过袖口在小臂烙出淡红印记。李逸转身时,袖口扫过《江帆楼阁图》右下角的樵夫衣角,画轴竟诡异地凹陷三寸。暗格里的火漆密信带着陈年尸香与海腥味,双蛇缠铜钱的图腾边缘凝着蜡泪,状如两条绞杀的毒蛇吞吐信子,玄门令:凡天听者,需诛的字迹下,朱砂批注的赵怀安亲启被指甲刮出三道血痕。
知府跌坐在圈椅里,佛珠散落满地,其中一颗滚到李逸脚边,裂开的缝里掉出半片人牙。他抓着桌沿的手青筋暴起,腕间被指甲抓烂的铜钱状疤痕渗着黄水:他们每月初七要我送......刚满十岁男童的心血......李逸望着案头清正廉明匾额,匾额右上角的鎏金被抠掉一块,露出底下玄字刻痕。那些被玄门逼死的商贾、沉在运河底的私盐船、赌坊大火里的焦尸,此刻都化作赵怀安浑浊瞳孔里的血丝,混着铜制香炉里飘出的安息香,凝成权力祭坛上的血污。
卑职当年也是想修堤的......知府突然抓住李逸的手腕,两人掌心的疤痕相触时,铜钱发出蜂鸣般的共振,案头密账竟无风自动,露出夹在其中的半张儿童肚兜,绣着褪色的平安二字,可沾上这图腾,谁不是被线牵着的傀儡?
亥时初刻,惊雷劈开夜幕的刹那,李逸看见窗纸上映着十二道晃动的人影——那是衙门外墙的玄门暗桩。他攥着密信穿过雨巷,青石板上的积水倒映着他左颊的铜钱疤痕,每道闪电掠过,疤痕就像活物般扭曲生长。身后传来知府的嘶喊:你以为拿捏住我就能破局?玄门的网连皇子都逃不掉!
巷口的老槐树突然无风自动,千万片枯叶簌簌落下,每片叶子上都隐约映着铜钱图腾。李逸听见树洞里传来孩童的啜泣,与赵怀安密账里的江心洲义庄记录重叠。掌心铜钱的热度烧穿袖口,露出的图腾纹路竟与老槐树皲裂的树皮完全吻合,而远处的知府衙门里,琉璃灯次第熄灭的节奏,恰似海底沉船上铜灯明灭的韵律。
雨越下越急,李逸摸向胸口的玉牌烙印,那里正传来苏婉清银镯轻叩船栏的声响。他忽然看见自己的影子被雨水拉长,在地面拼成一枚巨大的铜钱,而阴影中央的自己,正变成沉船铁笼里那具捧着玉牌的白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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