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澈身后，那双在黑暗中一闪而逝的眼睛，如同鬼魅的影子，无声无息地再次躲藏起来。
张澈握着火把的手紧了紧，但他脸上却未露出丝毫异样。
他早已习惯了这种如影随形的窥视，尤其是在罗马这座权力倾轧的漩涡中心。
石砖按下后，地面传来的轻微震动尚未完全平息，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阶梯便已出现在他脚下，幽深地向下延伸，仿佛巨兽张开的食道，吞噬着火把的光芒。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尘封已久的霉腐与泥土混合的气息，冰冷而潮湿，与地窖中原本干燥的空气截然不同。
张澈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因未知而升起的些微悸动。
他没有回头，甚至没有刻意去感知身后是否还有那双眼睛。
此刻，任何多余的动作都可能打草惊蛇。
他只是一手持着火把，一手按着腰间的佩剑，沉稳地迈下了第一级台阶。
石阶粗糙不平，显然是直接在岩石中开凿而成，带着原始的粗犷。
每一步落下，都发出轻微的“咔哒”声，在这死寂的通道中显得异常清晰。
火光跳跃，将他前行的身影拉得歪歪斜斜，投射在两侧湿滑的石壁上。
石壁上隐约可见一些模糊的刻痕，似乎是某种古老的文字或符号，但年代久远，已被岁月侵蚀得难以辨识。
通道并非笔直向下，而是盘旋曲折，坡度也时缓时急。
张澈小心翼翼地控制着脚步，尽可能不发出太大的声响。
他能感觉到，那双眼睛的主人并未离去，如同附骨之疽，潜藏在更深沉的黑暗里，等待着，或者说，审视着。
这让他更加警惕，神经始终紧绷着。
李思明发现的“天门碑”记载，以及“通天道”的说法，此刻在他脑海中不断回响。
先祖、异族遗物、圣殿之下……这些零散的线索如同散落的珍珠，正等待着一条线串联起来。
这条隐秘通道，会是那条线吗？
它会通向何方？
是所谓的“天门”，还是罗马统治者极力掩盖的某个惊天秘密？
随着不断深入，空气中的湿气越来越重，甚至能听到远处隐约传来的滴水声，叮咚作响，如同古老寺庙中的钟磬余音，带着一丝空灵与诡异。
火把燃烧时发出的“噼啪”声，成了这幽暗空间中唯一温暖而真实的存在。
张澈的呼吸平稳而悠长，他在调整自己的状态，以应对任何可能发生的突发状况。
这条通道的深度超出了他的预料，他估摸着自己至少已经向下走了近百米。
周围的石壁也开始出现一些人工修葺的痕迹，不再是最初那般粗糙，变得相对平整，甚至出现了一些简单的几何图案作为装饰，虽然同样被岁月磨砺，但依旧能看出当年的匠心。
这表明，这条通道并非天然形成，而是经过精心设计和建造。
其工程量之浩大，绝非一朝一夕能够完成。
究竟是什么人，在皇宫地底深处，修建了这样一条神秘的通道？
其目的又是什么？
就在张澈思绪翻涌之际，前方的通道忽然变得开阔起来。
不再是那种压抑的狭窄，火光所能照亮的范围也随之扩大。
他停下脚步，举高了手中的火把，试图看清前方的景象。
火光奋力地撕扯着浓重的黑暗，隐约能辨认出，前方似乎是一个巨大的空间。
空气流动的感觉也发生了变化，不再是之前那种沉闷的滞涩，而是有了一丝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气流，带着一种更加古老、更加深邃的气息，仿佛来自地心深处。
那股气息中，除了尘埃与湿土的味道，似乎还夹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特殊味道。
不是腐臭，也不是香料，而是一种近似于金属锈蚀与某种未知植物混合的奇异味道，吸入鼻腔，竟让他的精神为之一振，同时也让心底的警兆愈发强烈。
张澈的目光锐利如鹰，紧紧盯着前方那片被黑暗笼罩的区域。
他知道，这条通道的尽头，或许就隐藏着他想要寻找的答案，但也可能潜藏着远超想象的危险。
他没有立刻迈步，而是侧耳倾听。
除了自己的心跳和呼吸声，以及远处依旧持续的滴水声，通道内一片死寂。
那双眼睛，似乎也随着空间的开阔而消失了，或者说，隐藏得更深了。
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握着剑柄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火把的光芒在他身前投下一片不断晃动的光晕，光晕之外，是无尽的、深不见底的黑暗，仿佛能够吞噬一切。
他知道，再往前一步，或许就将踏入一个完全未知的世界。
那是一个被罗马历史刻意尘封的所在，一个与“天门”传说息息相关的谜团核心。
而他，即将成为揭开这层面纱的第一个人，至少，是这个时代的第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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