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道出口的石板被掀开,
将军!守在门口的亲兵小吴踉跄着扑过来,臂甲上还沾着暗红的血,东城墙的弟兄们顶不住了,罗马人的龟甲阵又压上来——
闭嘴。张澈扯下裹手的血布,伤口在冷风中抽痛,却让他的思路更清晰。
他盯着地图上用朱砂标红的中央广场,那里是瓦伦提努斯最后的防线,去把李校尉的伤亡统计拿来。
小吴愣了愣,从怀里摸出卷着血渍的竹简。
张澈展开时,烛火突然剧烈摇晃,远处传来城墙崩塌的闷响——李陵的骑兵该是把东门的拒马桩全撞碎了。
他的指尖划过竹简上的数字,喉结动了动:玄甲营减员三成,奴隶义军折了近半,可罗马人还有至少两千生力军龟缩在广场。
报——!
声音从院外传来,赵飞的身影跟着撞了进来。
他的皮甲裂成两半,露出腰间几道深可见骨的刀伤,手里却紧攥着块染血的亚麻布。将军!他踉跄着单膝跪地,血珠顺着下巴砸在青石板上,罗马人派了快马队往安条克求援,五日后援军能到!
张澈的瞳孔骤缩。
他抢过亚麻布,上面歪歪扭扭的血字还带着湿意:第七军团残部已过幼发拉底河,三日内可抵......后面的字迹被刀痕截断,想来是赵飞杀了信使。
去把马厩的黑风牵来。张澈将亚麻布塞进怀里,转身对小吴吼,让伙房煮三升参汤,要滚的!他蹲下来按住赵飞的肩膀,这才发现少年的左小腿插着半截弩箭,谁准你硬撑着回来的?
您说过......赵飞咧开缺牙的嘴笑,额头的汗把额发黏成绺,情报比命金贵。他突然剧烈咳嗽,血沫溅在张澈的护腕上,医护营的帐篷......我听见百夫长说,瓦伦提努斯把最后的标枪兵藏在市政厅地窖...
小吴!张澈的声音发颤,立刻叫医正来!他扯下自己的披风裹住赵飞,转身时瞥见墙角的苏拉正蹲在一堆铜件前,火折子映得他脸上明暗不定。
连珠弩装好了。苏拉头也不抬,粗粝的手指抚过弩机的青铜齿轮,二十具,每具能连射十二支淬毒箭。他抬起头,眼里闪着工匠特有的亮,我试射过,五十步内能穿透罗马的鱼鳞甲。
张澈走过去,从苏拉手里接过连珠弩。
拉弦时,伤口的血又渗了出来,在弩臂上洇出个小红点。
他瞄准墙角的陶瓮,扣下扳机——咔嗒声连响十二次,十二支弩箭整整齐齐钉在瓮口,最中间那支甚至穿透了陶瓮,在墙上撞出个浅坑。
好。张澈把弩递给小吴,挑玄甲营里射术最好的二十人,每人配三具备用弩机。
让他们跟着马库斯的平民队,从市政厅侧门摸进去。他摸了摸腰间的青铜罗盘,热度又起来了,像块烧红的炭,告诉李校尉,骑兵别恋战,冲散盾阵就往广场压,给步兵开道。
院外突然传来喧哗,马库斯的声音混在其中:让开!
我要见将军!
门帘被掀开时,马库斯的外袍还沾着草屑,身后跟着三个穿着亚麻长袍的中年人——是罗马城里最有影响力的平民领袖,其中一个的金戒指在烛光下闪了闪,竟是前市政官的家徽。
他们答应了。马库斯抹了把脸上的汗,策反第三大队的投诚兵,还有......他压低声音,市政厅地窖的钥匙在老加图手里,他儿子上个月被瓦伦提努斯抽死了。
为首的中年人清了清嗓子,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戒指:我们要......
自治权。张澈截断他的话,战后你们可以保留元老院,用罗马法审自己人,但必须承认大汉属国的地位。他盯着对方的眼睛,还有,你们的家族子弟可以进长安太学,和我的玄甲营军校生同等待遇。
中年人僵了僵,转头看向同伴。
最年轻的那个突然笑了:我妹妹在亚历山大港学过医术,她说大汉的麻沸散能让人睡三天不醒。他冲张澈拱了拱手,我信你。
马库斯松了口气,拍了拍年轻人的肩。
张澈注意到他的指节泛白——这小子刚才肯定把指甲掐进了掌心。
去市政厅。张澈抓起案上的环首刀,刀鞘上的错金云纹被血擦得发亮,告诉老加图,等拿下广场,我亲自给他儿子立碑。他转身看向苏拉,连珠弩队跟马库斯走,赵飞......他顿了顿,交给医正,活要见人,死......他闭了闭眼,死要全尸。
苏拉扛起装弩的木箱,经过赵飞身边时,伸手摸了摸少年的头顶。
赵飞已经昏过去,睫毛上还挂着血珠。
院外的喊杀声更近了,张澈能听见玄甲骑的马嘶,还有罗马人用拉丁语喊后退者死。
他爬上指挥部的顶楼,东方的天色已经泛白。
广场中心,瓦伦提努斯的指挥台正在搭建,那个穿猩红披风的身影站在台基上,手里的青铜鼓槌闪着冷光。
将军!小吴捧着参汤跑上来,李校尉说东门已经拿下,骑兵正在往广场冲!
张澈接过参汤,滚烫的液体顺着喉咙烧进胃里。
他抽出环首刀,刀锋在晨光里划出半道银弧。传令下去。他的声音像淬了火的钢,所有可用兵力,半个时辰后在广场集结。他看向东方,那里的天色更亮了,告诉弟兄们,等太阳升起......他顿了顿,我们要让罗马人看看,谁才是这天下的主人。
楼下突然传来连珠弩的轻响,混着平民的呐喊:杀金鹰!
杀金鹰!张澈扶着栏杆往下看,马库斯的队伍正从市政厅侧门涌出来,二十具连珠弩喷着箭雨,像二十条吐信的毒蛇。
瓦伦提努斯的鼓声响了,咚——咚——的闷响震得人耳膜发疼。
张澈看见那个猩红身影举起鼓槌,指向正在逼近的玄甲骑。
晨雾里,罗马士兵的盾牌连成一片,像片移动的铁灰色海洋。
总攻。张澈将刀指向广场,现在。
楼下的号角应声而起,声音刺破晨雾,惊飞了几群寒鸦。
张澈摸了摸腰间的青铜罗盘,这次它烫得惊人,仿佛在呼应号角声。
他望着广场上翻涌的人潮,突然想起赵飞昏迷前说的话:将军,等打完这仗,我想去长安看灯市......
晨雾中,玄甲骑的龙旗最先冲进广场,红底黑纹的旗帜卷着风,将罗马人的金鹰旗撞得东倒西歪。
张澈握紧刀柄,伤口的血又渗了出来,在刀鞘上晕开个暗红的圆。
他知道,等太阳完全升起时,这场持续了三个月的围城战就会有个了断——但他不知道的是,在东方的天际线外,一支打着金鹰旗的军团正趟过幼发拉底河,马蹄声惊起的沙尘,正随着晨风缓缓飘向这座即将被战火染红的城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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