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萧家别墅】
爸，我回来了。萧然将鞋一甩，书包随手往旁边一丢，里面的《五年中考三年模拟》和《星火英语》掉了出来。然后就直接倒在沙发上，不过萧振国并没有在客厅，客厅只有萧云岚在那里看电视。
我说，你能不能去洗洗脚呀，或者说你去穿个拖鞋呀，臭死了萧云岚被萧然那双臭脚熏得直翻白眼。然而萧然只是拿起旁边的香水对着袜子喷了两下。然后就不管了。
爸妈呢？
妈休息了，爸有事。萧云岚看着他的样子敷衍地说道，眼睛都没从电视上移开。Vip专属动漫的放映中一黑一白打的眼花缭乱。萧然突然伸手挡住妹妹的视线：问你话呢，爸到底去哪了？他手指上还沾着下午抓鲶鱼留下的腥味，混合着香水的甜腻，在空调房里发酵成诡异的味道。
云岚终于转过头，小脸皱成一团：你手也臭，你今天掉茅坑里了吧！她抓起抱枕砸过去，爸在书房见客，说不让打扰。
萧然动作一顿。二楼书房的门缝里漏出暖黄的光，隐约能听到低沉的交谈声。他认得那种语调——每次父亲要处理麻烦事时，都会用这种带着金属冷感的声音说话。
什么客人？他装作不经意地问，手指却悄悄攥紧了沙发缝。真皮表面被他的指甲掐出半月形的凹痕。
云岚耸耸肩，卡通发绳上的塑料草莓跟着晃了晃：不知道，好像是学校的人。她突然压低声音，我偷看到那人拿着个牛皮纸袋，上面印着光华初中的校徽。
“估计又是在谈着他的生意…..我去看看妈妈“
“小声点，别惊扰到妈“
萧然踩着楼梯，一步步走向三楼，脚下的木质地板发出微弱的咯吱声。他没有开走廊的灯，只是让楼下客厅的微光映出轮廓，生怕惊扰了屋里的人。
推开母亲房门时，淡淡的药味扑面而来。窗户半开着，帘子随夜风轻轻摆动，带着一点凉意。母亲躺在床上，苍白的脸颊在昏黄灯光下显得柔和许多，手腕上的输液管已经拔掉，指尖还留着淡淡的胶带痕迹。萧然站在门口，看了几秒，才轻轻走近，拉过床边的凳子坐下。
“妈，今天感觉怎么样？”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像怕惊碎这片安静。
女人缓缓睁开眼睛，嘴角浮现一抹浅笑：“然然啊，过星期了….没什么，就是累”她的嗓音沙哑，但语调仍旧温柔。
萧然没回答，只是侧身伸手去够床头的玻璃杯。杯子里的温水已经凉透，他拿起来，握了握，随后起身走向房间角落的饮水机。接水的声音很轻，玻璃杯在灯光下泛着一圈水纹。他拧开保温壶，把水倒进去，又伸手试了试温度，直到觉得刚好才端回来。
他把杯子递到母亲唇边，女人轻轻抿了一口，露出满意的神色。萧然看着她，眼神沉静，仿佛在默默记住这一刻。
母亲把杯子放回床头柜，轻轻叹了口气：“你总是这样，照顾得比医生还仔细。”
萧然垂眸，嘴角弯了一下：“医生忙，我闲。”
女人轻笑，摇了摇头，但很快，那笑意又淡去，她的目光落在萧然手背上，那里的指节微微泛白，是前几天解实验题时用力过猛留下的痕迹。她抬手想碰一碰，却停在半空，最终只是把手轻轻放回被子上。
“你爸呢？“
“在书房见客“
“唉……萧然，”她声音轻得像叹息，“别太累了，还有你爸爸…”
他低头看着她，眼里似有风暴藏在平静之下，但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把被角往上拉了拉，盖住她纤细的肩膀。
夜色更深了，母亲的眼皮渐渐沉重，呼吸放缓。萧然坐在床边，看着她入睡，直到窗外的风停下来，直到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人的安静呼吸。他轻轻抬手，把床头的灯调暗了一点，光影柔和地落在她的眉间，让她的面容显得格外安稳。
然后，他缓缓起身，收回视线，轻手轻脚地走向门口，在门框边停顿了一瞬，回头看了最后一眼。
母亲睡得很沉，嘴角还残留着一丝模糊的笑意。
萧然轻轻带上门，楼下的夜色依旧温柔，他抬起头，望向窗外的星光，深吸了一口气，指尖摩挲着自己掌心的温度，半晌，才继续往下走。
楼梯的木质踏板发出低沉的吱呀声，萧然缓缓走下，脚步轻得像怕惊动夜色。二楼的走廊半明半暗，壁灯投下柔和的光斑，映得门框的金属边微微泛光。就在他走到拐角时，空气里突然混进了压抑的争吵声。
“你到底要到什么时候才能给我点有用信息？”
“……不是时间的事……而是…..毫无意义….”
萧然脚步微微一顿，听出了父亲的声音，低沉且带着惯常的冷静，像是习惯性地保持克制。而另一个声音……他皱了皱眉，熟悉得几乎能在记忆里翻出片段，但偏偏想不起是谁。
他没有试图靠近，门外的谈话声断断续续，偶尔急促，偶尔压低，像是某种不愿被听见的交锋。但萧然只是站在楼梯口停顿了几秒，随后继续往下走，步伐稳稳当当，没有一丝犹豫。
这种情况他早就习惯了。父亲的争执不稀奇，偶尔是公司的事，偶尔是家族里的旧问题，而今晚的声音不过是这场惯例中的某个角色。对他而言，这些争吵已经变成背景音，偶尔在夜里响起，然后又被时间吞没。
楼下的客厅昏黄而静谧，云岚窝在沙发里，抱着零食看着动漫，屏幕上的刀剑厮杀发出激烈的爆炸光效，将她的脸映成亮白色。萧然扫了一眼她的姿势，随手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水温刚好。
他没再去想二楼的事，也没停下来分析那道熟悉的声音。只是径直走向沙发，顺手按灭了客厅里多余的灯光，让屋内的夜色更浓了些。
一楼客厅的灯光柔和，电视屏幕的光影在沙发上摇曳，萧云岚盘着腿，抱着薯片袋，一边嚼着一边漫不经心地瞥了萧然一眼。
“妈睡了？”她随口问了一句，薯片在嘴里咔嚓作响。
“睡了。”萧然拉松衬衫领口，懒懒地靠在沙发上，脸上还残留着一天的疲惫。
云岚咀嚼的速度慢了些，嘴角挂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今天和你那小女友过得怎么样？我听说你们学校都让淹了。”
“什么小女友，一天到晚八卦真多。”萧然皱了皱眉，伸手去抓薯片袋，被云岚灵活地躲开。他虽然嘴上嫌弃，脸却没控制住地微微泛红。他随意地转移话题，“学校旱厕后面的臭水沟翻了，鲶鱼到处乱窜，我们抓了三条。”
说完，他才猛地反应过来——云岚不在他的学校，她怎么知道的？
他侧头看向妹妹，眼神里带着几分疑问。而云岚早已等着这一刻，嘴角的笑容得意地放大，慢悠悠地举起手机：“诺。”
萧然低头一看，屏幕上正播放着一条抖音视频——画质清晰，角度堪称完美，正好捕捉到他被鲶鱼尾巴狠狠扇脸的瞬间，水花四溅，他整个人僵在原地，表情呆滞。视频右下角，旁边的江岩端着相机，眉头微蹙，完美地展现出一种成熟男人的沉稳气质，仿佛这是一场高端野生纪录片拍摄。
弹幕滚动得飞快：
——“哈哈哈哈这鲶鱼有仇吧！”
——“表白野生摄影师”
——“帅哥摄影师在线调焦，不愧是男人味的天花板！”
——“这条鲶鱼下锅了吗？我必须知道。”
“…………“
萧然的嘴角狠狠抽了一下，伸手想抢手机，云岚灵活地躲开，笑得前仰后合：“哈哈哈哈哈——嗝——~哈哈哈，你太抽象了！不过不用担心啦，网友都在夸江叔叔帅，你只是背景板！”
萧然深吸一口气，捏了捏眉心，目光落在视频上那条嚣张的鲶鱼，过了几秒，幽幽开口：“我是不是应该起诉它？”
“哥，你还是接受现实吧！……哈哈哈”云岚笑得瘫倒在沙发上，薯片洒了一地，好一会，终于冷静下来了，
“所以鱼呢？”她嘴里还嚼着最后一片薯片，声音含糊不清。
“吃了。”萧然随口回应，顺手抓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动作随意得像是在谈论日常小事。
“吃了！？呕——”云岚立刻反胃，双手紧抱着抱枕，好像是她刚刚吃掉了那三条鲶鱼一样，“你不知道那玩意儿是吃屎长大的吗？”
萧然瞥了她一眼，嘴角勾起：“那又如何？你吃的菜不也是屎浇出来的吗？”
“那能一样吗！？”云岚炸毛，薯片袋差点掉到地上。
两人还在争辩，楼梯间突然响起稳重的脚步声。一个消瘦的人影走下楼梯——江岩西装外套搭在手臂上，领口微微松开，整个人从刚才的严肃气息慢慢松弛下来。
他目光扫过客厅，听着兄妹俩的斗嘴，嘴角带了一丝笑意，“萧然放学回来了？”
萧然闻声抬头，看到江岩略显随意的站姿，顿了顿，随即打了个招呼：“江叔叔好，您怎么在这里？”
江岩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随手拉了拉袖口，随性地靠在楼梯扶手上，“和你爸讨论些事，你们玩吧，我先走了。”
他话音刚落，萧云岚便更加直勾勾地盯着他，这种目光从江岩来萧家开始就没断过，直到现在，他准备离开，她仍旧没有收回视线。
江岩微微扬眉，目光落在她脸上，但只是淡淡地给予她一个谦和的眼神，并没有多说什么。
二楼楼梯口的阴影里，萧振国站在那里，双手插在裤袋，声音不带任何情绪：“萧然，送客。”
这句话让客厅里原本轻松的氛围一瞬间收紧了几分，江岩抬眸看了一眼萧振国，语气不冷不热地回了一句：“不了，我有腿。”
空气顿时凝滞了一秒，萧振国没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盯着江岩，像是在确认些什么。而江岩则显得随意多了，他扫了一眼手机屏幕，看到仍在播放的那个视频，唇角弯了弯，笑着指了指，“哦，对了，今天的我可真帅，哈哈。”
他说完，随手甩了甩风衣的下摆，迈出门槛，顺手抽走了一把萧振国的一把黑色的定制伞，就像是拿自己的东西一样，然后消失在夜色里。门口的夜风吹起衣角，洒落的灯光拉长他的影子，直到彻底隐入黑暗。
客厅里只剩下电视的声音，云岚还在盯着已经空了的门口，萧然则低头，手指轻轻敲着水杯杯沿，像是在思索些什么。
二楼楼梯口的阴影仍旧静默，萧振国不知何时已经回到了房间，门缓缓关上，留下一丝未散去的沉闷气息。
“他们很熟吗？”萧然盯着江岩离开的方向问道。
“大人的事小孩不要管”萧云岚对他翻了翻白眼说到。
“嘿，说的好像你不是小孩一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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